朱钟昕
秋天,是思念的季节。揉一朵花的芬芳,缀饰在色彩斑斓的枝头上,思念便开始随风荡漾。
在我的眼里,或许远去的只是风景,或许离去的也只是时光,而遗留在心里的却是一幕幕永生难忘的回忆。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也就是我十多岁的时候,正是物资最为匮乏的年代,特别是在边远的农村显得更为艰苦。为了改善生活,许多村民就有用茶饼在小河里闹鱼的现象。
说起闹鱼来,我就有过亲身经历。那年孟秋,一天凌晨三点多钟,阿公(爷爷)喊我随他和我三叔一起到姚家畈闹鱼。姚家畈离wǒ men家有十多里路程,要想闹鱼,就得天亮前动身。姚家畈这段河面是这条河最为平坦的一段,而且河道不是很宽,水流又较为缓慢,是最适合下茶饼闹鱼的地方了。
闹鱼很有讲究,阿公先把茶饼用斧头捶成粉末状。再装在背箩内的化肥簿膜袋内。到目的地后,提前装上水等到茶饼沫充分溶解后,在朦亮时便倒进河水中。
也就是在这样的夜晚,当星星饮下最后一壶老酒,枕着柔香甜甜地睡去时,我将在朦胧的月光里,打捞出自己贪婪的目光折叠成一叶轻舟,追随着投放在河流里的茶饼泡沫顺流而下,直到两里远的车田河道转弯处,茶饼水就起了作用,这些在昏睡中的鱼儿才纷纷浮出水面。有趣的是这些喝了茶饼水的鱼虽然死不了,但它像喝醉酒的人一样动弹不得。原本见人就闪十分姣羞的鱼儿,现在大胆地裸露着肚皮躺在水面上熟睡,当我伸手去碰到它时,它就抬起头来扭捏几下,翻过身去接着又睡,任由wǒ men三个如何摆弄,它们都不愿在美梦中醒来。
很快,天就大亮了。丰收喜悦往往都是共享的。加入捡鱼的人越来越多。是时候了,阿公忙着让我回去。我三步一回头的,在三叔的催促下才依依不舍地驼着背箩上了岸。
半路上,三叔怕我累着,便在山沟里捡了根一米多长的小竹筒,把我的背箩与他的鱼一肩挑上。山叔边走边咧着嘴对阿公说:“阿昕这只崽还蛮历害啊,这鱼捡倒还有我一样多。”阿公头都没回的说:“这只崽虎到是不虎(虎口语,愚蠢的意思),要是会读书就好了。”
我边走边想着,三叔还好意思说,自己捡了一背箩鱼竞偷偷地倒了一半给那个在河边洗衣服的阿婆。回家后,我不服气,私底下找阿公告状说:“三叔可能外面有女人了。”阿公听了我的话,责备我说:“你这个兔崽子尽是瞎说,等下你三娘要撕烂你的嘴。”我见阿公不信我的话,急白眼的就把三爷偷偷倒鱼给那位阿婆的一幕,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讲了出来。
想不到,阿公听完我的话竟然笑得直不起腰来,等到阿公刹住笑声后,才说:“你三叔是那位阿婆孙子的救命恩人。”我瞪大眼睛不解地望着阿公,自语道:“还救命恩人?瞎扯吧。”
阿公看到我不相信的眼神,就告诉我说:“前年你三叔在队里放排经过车田wǒ men捡鱼那个位置时,你三叔救起了一个八九岁大的落水男孩。当时水大,你三叔远远望见一个人影,被卷进了洪流之中,情急之下,你三叔弃排跳水救人。要不是你三叔水性好,不但救不了别人,就连自己也会丧命。后来那个洗衣服的阿婆听说是你三叔救了她孙子的命,硬是提着鸡、鸭、鱼、肉还带着她的孙子,到wǒ men家来认你三叔为干爹。几年来他们两家人一直当亲戚走的。”听完阿公的话,我懵懂的心顿时醒悟了过来。
如今,侧耳细听,仿佛风儿还在轻轻、柔柔地轻抚着装满鱼的背箩,随着时光匆匆离去。不经意间,这闹鱼的事,竞静悄悄地走过了几十个年头。
今夜,月光依旧,灯光早已熄灭,拥挤在内心深处的人间情事终会老去。
作者简介;
朱钟昕,通山沙店人,现居武汉。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东莞市作家协会会员、东市诗词学会会员、通山县作家协会会员。已在《河南科技报》《读者报》《国防时报》《鸭绿江》《青年文学家》《文学少年》《参花》《湖北文学》《中华文学》《俪人》等报刊杂志上发表散文、小说百余篇。作品《打工记》曾获第三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赛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