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江南夏日,怎么能少了那一缕淡雅的清香。
“栀子花、白兰花,五分洋钿买一朵……”
这句叫卖声,
是江浙一带很多上年纪的老人们的美好回忆。
那时候,苏州、杭州、南京、上海……
无论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
女孩子们总有带白兰花的习惯。
她们从走街串户的阿婆手中,
买来新鲜湿润的白兰花,用手绢仔细包好,
放进大襟衫的纽扣里面,靠腋下贴身放,
“香闻得到,花看不到。”
斜襟旗袍搭一小束白兰花
是一个时代的体面与风雅。
时过境迁,
如今,在江南城市,
还在坚持卖白兰花、栀子花的阿婆已经越来越少。
仅有那些,大多在几乎不被看见的社会最底层,
过着清贫的日子。
可是她们的坚强自尊,
就像她篮子里的白兰花,
让人感受到一个时代最可贵的清白体面:
就算日子再难,生活再苦,
也要凭自己的辛勤劳动,坚定地活着。
沪上最后卖花人:
清贫与艰辛背后的体面
来源 | 流行上海
上海的徐忠意阿婆今年73岁在上海黄浦区淮海中路在电话亭卖白花两朵白兰花是一个挂坠,七八朵茉莉花扎成一个手串。
早上十点,收拾好今天要卖的花,梳子蘸水把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徐阿婆下楼了。
白兰花一串3元,茉莉花一串5元,不管是谁来买花价格都如此。“自己不涨价,不看人出价”,她相信薄利多销,生意才能长久做下去。
买花的人多时,老两口每月收入能有两千多块钱。但七八月份,天气热,上街的人少,即使早出晚归,每月也只能赚到一千多块。
晚上11点,老伴出门进货,无论溽暑难耐抑或台风肆虐,从不敢耽搁。
从5月到10月,是白兰花、栀子花的花期。这段期间里,两人的生活就是进货、加工、卖花……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天渐渐热了,阿婆的包里总有一瓶冰水,不是为了自己消暑解渴,只为保护娇嫩的花朵。
买上一朵白兰花别在身上,也不仅是在守护这些温柔的买花人,更是在守护一种日益式微的文化生活,“要让现在的小孩子们知道有这种花”。
徐阿婆和丈夫莫成林都是浙江绍兴人。70年代,夫妻俩从农村来到上海务工,他们卖过各种苦力,备尝艰辛。
十几年前,徐阿婆偶然在街边看见有人拎着篮子卖白兰花,清香优雅,贫苦的生活,没有消磨徐阿婆对美的向往,从此,她也成了一位路边卖花人。
予人花朵,手有余香。十几年来,徐阿婆的花篮,在淮海中路留下一路清香,而他们清贫的生活,并未因此有所起色。而三十年来,他们一直租住在一间六平米的阁楼。
徐阿婆有两个儿子,为他们娶妻生子,老两口拼命攒钱。儿子们成家立业了,老两口稍微喘了两口气。但是四年前,犹如晴天霹雳,老伴莫成林被查出了食道癌。
徐阿婆没有在老伴儿面前掉一滴泪,只是起得更早,睡得更晚。
积蓄耗尽,老伴的命保住了,噩耗再度传来,小儿媳妇也被查出罹患癌症,本就捉襟见肘的生活雪上加霜。
徐阿婆依然没有抹一滴眼泪,她对儿子说:只要有妈妈在,就不要怕。
为了节约生活成本,他和老伴的餐桌上,常年几乎不见荤菜,除了最低生活支出,老两口从牙缝里又省出一万多块,她想都打给儿子给儿媳妇看病。“只要我在,就不能让这个家散了。”
在几乎不被看见的社会最底层,徐阿婆过着最苦的日子,可是她的坚强自尊,就像她篮子里的白兰花,让人感受到一个时代最可贵的清白体面。
现在生活水平高了,这样的卖花阿婆也越来越少了。地铁里、大楼前、天桥边,偶尔才会看到花白了头发的阿婆竹篮蓝布上摆了整整齐齐的白兰花。
买花的人似乎越来越少,徐阿婆说,他和老伴明年还会不会来卖花,也要看身体情况再说了。
他们在绍兴上虞已经没有地了,农村盖的房子也给了两个儿子。即便如此,叶落归根,应该是他们最后的归宿。在上海盘桓四十年,他们没有家。
当然,还有些阿婆出来卖花,并不是全为了营生。
两年前,也有一位卖花的王阿婆,老伴已经去世,子女工作很忙,没空来陪伴她。阿婆不愿给他们增添压力,就出来卖卖花,不为赚,主要是想“找人说说话”。
有人问阿婆:“侬年纪噶大了还出来卖花啊?”
她只是答了一句:
你不懂的,今生卖花,来生漂亮。
阿婆说,打麻将、跳舞有可能会和别人发生矛盾;但是喜欢白兰花的人,都是有文化、有修养的,不会产生矛盾的。
有时候来买花的人看见阿婆这么大年纪,出来卖花可怜、不容易,经常会多给一些钱,十块钱就买一朵花。阿婆就会把这些钱捐到居委会的捐款箱。“我又不要钱,我就是消磨时间,开心。”
有的老人喜欢白兰花,但又舍不得花钱买,阿婆就会骗他们说:“这花卖不掉了,我送给你吧!”老人接过花,就会很开心。
有的姑娘自己搞不定手链,长了或者短了,阿婆就会提供“定制服务”,调整好长短后亲手帮你带上。
阿婆的话让网友们都很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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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岁月,这些卖花的人渐渐老去,终有一天也会渐渐消失。鹤发布衣下隐藏的,是她们经历沧桑变换、喜乐悲欢后仍保留在内心的善良、柔和、真诚,以及对生活的执着、坚韧自强的精神
城市的发展总是伴随着某些东西的消亡,但听见“栀子花——茉莉花——”的吆喝声,总忍不住想要买上一朵,还是想让这样的记忆再流传得长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