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老公从老家带回来一袋地瓜。看着角落那堆大小不一,略带泥土地瓜,倍感亲切。
回想儿时,金秋十月,落英缤纷,正是收地瓜的好时节。收地瓜那几天,举家在地瓜地里忙活。妈妈割地瓜藤并扎成一捆捆,爸爸甩开膀子挖地瓜,我和弟弟则拉着个篮子将地瓜一个个搓去泥土放进篮筐里。
小时候,家里粮食不够吃,地瓜便成了餐桌上的主食。煮饭时,往白米饭里加几块地瓜,一掀锅,扑鼻而来的淡淡的白米饭香了夹着些香甜的地瓜味,再看锅里,白雪般饭堆里藏着几个或红或金黄的地瓜块,若隐若现,顿感食欲大增。印象中,地瓜最妙的吃法是先让地瓜露天搁置几天,经霜打后再洗净去皮,切成条压汤,撒上些香菜,等汤凉透后吃上一口,凉凉的、甜甜的、香香的,特别好吃,这就是那时孩子的冷饮及小点心了。
吃不完的地瓜可搓成地瓜丝或制成地瓜干。跟着爸爸妈妈去溪边搓地瓜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八九月间,天寒地冻,一大清早走出家门,房檐上,草垛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霜纱,踩上去沙沙作响,特好玩。天再冷也拦不住村里人搓地瓜丝的干劲与热情。一到目的地,大人们就忙开了。男人们忙着在刚收割完稻子的田里打桩搭木,放上一排排竹匾,接着把地瓜放进大圆桶里,灌满水,用个木槌使劲搅拌着,加水放水,放水加水,反复几次清洗。等地瓜清洗干净了,妇女就用大搓板,将一个个地瓜搓成地瓜丝;然后将地瓜丝放进干净的圆桶里反复清洗,捞出晾干,桶里的水经过一个晚上的沉淀,第二天早上便会在桶底留下一层白白的厚厚的地瓜粉,切成块晾干留着以后做粉条。洗去粉的地瓜丝晒干后就不甜了,因此若是留着人吃的地瓜丝,就不经过清洗直接晾干。
那几日,绕村而过的小溪可热闹了,四面透风的临溪田野上横七竖八地排着许多竹匾。溪边一群妇女围成一圈,左手抓搓板,右手拿一个个地瓜不停地搓,嘴上不停地唠着家长里短的,唠着笑着,笑着唠着;男人们负责洗地瓜,晾地瓜丝;最快乐的当数孩子们,竹匾下捉迷藏,田间溪边追逐打闹,玩累了抓一把地瓜丝嚼或向妈妈要个地瓜心吃,吃了玩,玩了吃,仿佛自己成了整个宇宙的主人。
地瓜是人的主食,地瓜藤便成了猪最可口的口粮。忙完地瓜丝,妈妈连续几天起早贪黑地将地瓜藤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刷刷刷……”,随着妈妈手起刀落,铺好的塑料纸上渐渐隆起了细碎的地瓜藤,看得我眼馋了,也想试一试,哪知一不小心切到了手指头,至今手上还留有刀疤。切好的地瓜藤由爸爸堆到事先挖好的洞里,用塑料薄膜包好,为了让地瓜藤压实一些,爸爸常让我和弟弟在薄膜上蹦蹦跳跳,不停踩踏。今后的一年里,一日三餐妈都会拿个小桶,去挖些略带些腐臭味地瓜藤,拌上些洗碗水就是猪的主餐了。
如今,村里山猪盛行,种下的地瓜还没收回便被山猪挖去八九成,村里人都不爱种了。物以稀为贵,因此地瓜及细嫩的地瓜茎都不舍给猪吃,而用它们制成各种食物,特别受城里人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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