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冯建英
我很怕他,不只因为那一嘴龅牙,还有那双空洞得近乎死寂的眼睛。每次在街上见到他,我撒腿就跑,直到看不见他为止。
那时我大概6岁,是个不懂事的小村妞。
推开家门的栅栏,我不由“嗷”的一声,是他,那个龅牙。大冷的天,他身上只裹着支离破碎的麻袋片,卧在那里捡拾散落的羊粪蛋。我扭头往回跑时,哭声也随即飘向空中。
娘一溜歪斜地从屋里跑出来,哄着我,也见到他。娘转身回屋,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窝头,棒子面的,黄得馋人。娘走过去,把窝头塞给他,我眼巴巴看着,“哇”地一嗓子,哭声里多了撕心裂肺。头天晚上我就囔嘟着吃窝头,娘却不肯,说是要留给在窑上干重活的爹。可这会儿……娘这是咋了?我委屈着,哭声愈发的汹涌了。娘二话不说,拽起我就回了屋。
又是一个窝头,跨越了三十年,不小心掉落地上,刚想扔掉,娘拖着瘸腿一溜歪斜紧跨几步夺了过去,嘴里还念念有词。倏然,尘封的记忆被打开,画面清晰如昨。我脑洞上的天窗一下子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