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习习,暖阳熙熙,清香阵阵,步履踽踽。
这一片一片的梨园已至成年,想当初都是爷爷任村林业员时亲手嫁植的。其时,孩童的我曾跟着他走过这些荒僻,知道林木嫁接有芽接、枝接、皮接、腭裂接什么的,记住了香梨、鸭梨、酥梨、皇冠梨诸生涩的名词。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山岭上有了片片“雪海”。但爷爷却在前些年走了。长眠在那片“堆雪”的香山上。
“粉淡香清自一家,未容桃李是年华,常思南郑清明路,醉袖迎风雪一杈(宋·陆游《梨花》)。今年的清明,太阳仁心大发,或许是不忍凉山雷公残害生灵的肆虐,或许是对我拜祖问心的额外恩赐,再不然就是特别提醒人们缅怀那些为人民利益而献身的先烈们。
淡淡的芬芳屏蔽了红尘喧嚣,只闻远古传来的悠悠之音。春秋时期的晋公子重耳为避祸流亡,途中饥饿昏厥,随臣介子推割股煲羹奉侍,历十九年辅佐其复国。在论功行赏之时,介子推却鄙视名利携老母隐居绵山。晋文公亲驾恭请,介子推执意不见。晋文公遂令放火,原意逼介子推出山入仕,结果却发现他抱着老母被烧死在一棵柳树下。为了纪念这位忠臣义士,晋文公令:介子推难日禁火、冷食。并感念介子推遗书“割肉奉君尽丹心,但愿主公常清明”,兴清明节。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唐·杜牧《清明》)”,“故园肠断处,日夜柳条新(唐·宋子问《途中寒食》)”。感发清明,扶摇心扉,让人联想多多。细嚼司马迁“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也不尽然。史上有多少忠烈粪土名利?又有多少哲人求趋清明?上古的许由、巢父是也!汉张良、严光是否?唐魏征、晋陶潜、岳武穆、元刘基算不算?但有一点是无容置疑的,重如泰山的为人民利益而逝者必将得到人民的尊重!
“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自有后来人。”自思这个夏明翰没有想革命成功后他做大官。
“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吉鸿昌断然亦无念新中国成立后他要捞多少钱!
“竹安弟:友人告知我你的近况,我感到非常难受。幺姐及两个孩子给你的负担的确是太重了,尤其是在现在的物价情况下,以你仅有的收入,不知把你拖成甚么个样子。除了伤心而外,就只有恨了……我想你决不会抱怨孩子的爸爸和我吧?”“假若不幸的话,云儿就送给你了,盼教以踏着父母之足迹,以建设新中国为志,为共产主义革命事业奋斗到底。”江竹筠一纸遗书远离风花雪月,誓言把牢底坐穿!
时光荏苒,四川凉山那灭火的三十位“无名”者会随风而去么!
“冰雪肌肤香云细”,“梨花一枝春带雨”。我无语凝噎。那一朵朵梨花是一双双慧眼,把我的初心洗涤;那一堆堆雪葩是一阙阙箴诗,把我灵锁开启;那一缕缕清香是一夕夕怀念,让我感恩不已。
长跪在爷爷的坟前沉思,老人家当年不会想他日后尊享秋硕梨甘,当然也不期望后人的回馈谢安,他为了什么?
近读《清明为什么要回乡扫墓》,思索“我是谁,从哪来,到哪去?”浮想联翩。是的,树有根,人有家,wǒ men来自父母的怀抱,祖父母的关怀,来处是牵挂,归途是眷念。想想元稹那句诗“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人的一生苦中有甜,平淡生活,知足安乐。可总有一些人日欲异,梦歧途。钟情权势,痴迷金钱。吾等俗人搞不懂,那些贪官动辄贪污千万数亿作甚,是书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吗?尔等权贵随心兴墅筑园又为何?君不见马致远诗咏“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莫不闻苏东坡“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着甚干忙。”“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
思来人总是要逐尘而去的。中华文化一脉传承下来政治清明,官宦清廉,黎民清欢。沉醉在清香“雪国”里,慎终追远,拊膺长思,今天感恩先人,wǒ men将留下些什么呢?
梨花,清明,归去来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