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陇原上的雪还没有消的时候,进入甘肃的。尽管我已经把白银市以东的绝大数地方走过两遍,但从内心来说,我还是比较愿意再来。因为这儿有太多的山脉,让人感不到中东部满满当当的人气,一切都在空旷中自然游走。这儿还有回民带给我这个汉人所不熟悉的文化习俗。这儿还有那古老黄河一路奔来的歌声。
我是在误打误撞中来到刘家峡水电站。从兰州走的时候只想着要去临夏的永靖,去了以后才知道永靖就是刘家峡。到时,天已即将要黑了。蓝蓝的天空上一轮弯弯的月亮,一江碧波顺着脚下大桥的河床,一路欢歌奔腾,四周的山脉在这儿为黄河聚拢成一个天然的盆地。黄河素以浑而闻名天下,在此地却能像漓江的水一样澄清的不解终于有了释然。记得几年前去过江西的万载县和宜丰县,那里就如同李连杰饰演《霍元甲》里的江南水乡一样,青山、绿水、茅草房、八角井、稻田、修竹、水牛、山泉。而这儿碧波荡漾,虽然山是秃的,也几乎没有长什么,长了到现在这个季节也是干枯的,但在我这个北方人眼里,却是美不胜收的。在我这个不是作家,但偶然也能把灵感流淌成文字的人,已经是求之不得的欣慰。当黄河的水在刘家峡聚拢之后,必然要在循环的规律中找到突破口,完成东去入海的使命。于是,清时自清,浑时自浑。想想wǒ men这些为生计四处奔波的人,在这偶然天赐的自然中,一切都是那么的渺小,一切纷争在这夜里显得那样的宁静。我是一个喜欢微醉的人,今夜自然也不例外,我也是一个喜欢与自然独自会晤的人,今夜自然亦是如此。当平日里一些日积月累的无意识灵感,在这一夜自然的载体上得以释放时,对于我而言是多么惬意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我坐上了中途还需用巨轮中转的汽车,穿越刘家峡水库,流往临夏。车在船上,人在车上,车停船走,人也走。那岸边唯有甘肃才有的地貌,再有这蓝天暖日,在这水的陪衬下也变得婀娜多姿。对于北方二月来说,对于wǒ men这些在平原、陆地上生活已久的人来说,对于在喧嚣城市沉浮已久的人来说,这儿无疑是一个好去处,也是一个值得高歌一曲的地方。记得苏轼在一首词里说过: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是的,忘却营营,就可以解读山水,就可以审阅生命。但对于我辈来说,只能在造化赐予的美丽邂逅里,找到片刻的释然。
不知不觉中已到了临夏,临夏是一个回汉交融的地方,是甘肃省内聚集回民最集中的地方,所以称临夏回民自治州。在这儿的饭食几乎都是在羊肉的陪衬下做出来的,你可以在很多地方看到他们悬挂在店门口的无头羊肉,和放在地上的羊皮和羊头,都是血淋淋的。在这儿回民的教堂随处可见,亦是我到目前见过最大最豪华的教堂,夜幕下,四处的回民都会去属于他们片区的教堂参加礼拜。尽管对于这个民族知之甚少,但对于他们的文化习俗,做为汉人的我还是以一种极为虔诚的目光去瞻仰它。在这儿,特别谨慎,我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冲撞他们沿袭已久而我又不知的生活习俗。从内心来说,我很羡慕他们,因为他们从一出生,就有了一辈子主流、纯粹的信仰,这是一种多么博大悠久的教化呀,而这种朦胧的初识仅仅是来源与女作家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在我看来,做为一个汉人,很多时候不知自己精神家园在那,更别说什么可以值得自己信仰的东西。尽管曾经的无神论,尽管后来的儒道释,但在成年混杂的世界观里,很多时候感觉到苍白的灵魂却不知道用什么来疗养它。
人生就这样,譬如说,你神往已久的东西,尽管就在眼前,但是却难以得到。有些东西时常就在你手里,却被你漠视。记得看过一本书,书里有这样一个故事,说一个人为了让一头驴拉磨,就蒙上它的眼睛,并在头前挂上了一块足以让它把活干完的食物,于是这头驴为了能吃上食物,不停的往前走,直到把活干完。这头可怜也许饥饿的蠢驴,靠着它灵敏的嗅觉,在诱惑的欺骗下,实现着主人的目标,而它也许得到主人的犒劳,也许依然是终结的欺骗。所以我觉得,那个wǒ men从未谋面但却一直被人们挂在嘴上的造化,也许就是那个主人。它来到这个世间也许就是作弄人的。当我在经意不经意间把甘肃的中东部走了几遭时,却能在每次间遗憾的折回脚步,把嘉峪关外的敦煌变成了以知未知间神往已久的南柯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