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钱钟书逝世,而他和杨绛唯一的女儿钱瑗已于此前(1997年)先他们而去。在人生的伴侣离去四年后,杨绛用心记述了他们这个特殊家庭63年的风风雨雨、点点滴滴,结成回忆录《wǒ men仨》。
wǒ men仨 读书赏析 读书笔记
两天前看完钱钟书先生的《围城》,为钱先生的惊世才华深深折服自不必说。而作品最后的附录三篇:前言、钱钟书写《围城》和写《围城》的钱钟书,也让我第一次见识了钱钟书夫人杨绛同样非凡的文学才华。于是,放下钱先生的《围城》后,又接着看杨先生的《wǒ men仨》。wǒ men仨,世间最基础、最简单、也最牢固的社会关系。这本书,是杨绛先生在父女二人双双离世之后写的。记录他们仨平凡又不平凡的一生。全书除去附录,分三部分。第一部分:wǒ men俩都老了。一个梦,不足三页,只是一个老人寻常的一声叹息。第二部分:wǒ men仨失散了。这部分正像开头所说的如梦似幻。这是一个“万里长梦”。梦境历历如真,醒来还如在梦中。但梦毕竟是梦,彻头彻尾完全是梦。身为贤妻和慈母的杨先生,化身梦又似孤魂一般游游荡荡在疾病缠身的丈夫和爱女之间,无力、无助地眼睁睁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远,离开。写老伴儿钱钟书的文字,虽悲伤却平静,依依不舍却知天命难违。
与锺书相会。他已骨瘦如柴,我也老态龙钟。他没有力量说话,还强睁着眼睛招待我。我忽然想到第一次船上相会时,他问我还做梦不做。我这时明白了。我曾做过一个小梦,怪他一声不响地忽然走了。他现在故意慢慢儿走,让我一程一程送,尽量多聚聚,把一个小梦拉成一个万里长梦。这我愿意。送一程,说一声再见,又能见到一面。离别拉得长,是增加痛苦还是减少痛苦呢?我算不清。但是我陪他走得愈远,愈怕从此不见。而写女儿阿园(钱瑗)的字句里,则饱含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恻难舍,似乎字字句句都淌着血泪,让人断肠。
她拉我走上驿道,陪我往回走了几步。她扶着我说:“娘,你曾经有一个女儿,现在她要回去了。爸爸叫我回自己家里去。娘……娘……”她鲜花般的笑容还在我眼前,她温软亲热的一声声“娘”还在我耳边,但是,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晃眼她没有了。就在这一瞬间,我也完全省悟了。我防止跌倒,一手扶住旁边的柳树,四下里观看,一面低声说:“圆圆,阿圆,你走好,带着爸爸妈妈的祝福回去。”我心上盖满了一只一只饱含热泪的眼睛,这时一齐流下泪来。第三部分,杨先生收拾起所有的痛苦悲伤,如同转身走回前半生,从和钱钟书一起出国留学开始,到女儿出生、成长,到一家三口共同经历新中国特殊历史时期的生活,仿佛把从前的路重又走了一遍。
“wǒ men仨”其实是最平凡不过的。谁家没有夫妻子女呢?至少有夫妻二人,添上子女,就成了wǒ men仨个或四个五个不等。只不过各家各个样儿罢了。wǒ men这个家,很朴素;wǒ men仨个人,很单纯。wǒ men与世无求,与人无争,只求相聚在一起,相守在一起,各自做力所能及的事。碰到困难,锺书总和我一同承当,困难就不复困难;还有个阿瑗相伴相助,不论什么苦涩艰辛的事,都能变得甜润。wǒ men稍有一点快乐,也会变得非常快乐。所以wǒ men仨是不寻常的遇合。现在wǒ men仨失散了。往者不可留,逝者不可追;剩下的这个我,再也找不到他们了。我只能把wǒ men一同生活的岁月,重温一遍,和他们再聚聚。这是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却绝不是庸碌一生的三个人。相反,这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和名人家庭,他们有太大资本可以骄傲。但读者在书中读到的,那平实轻淡的叙述,只是一个老人缓慢安详地说着那温暖久远的往事。用心感受和倾听,夫妻之间,父女母女之间,那字句间无处不在的浓情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