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坐火车去石家庄,是慢车,要9个多小时。
而且几乎都半小时就要一停,慢车上的民工更是让人非常郁闷,心情糟糕透了。
车厢里很拥挤,好多人站着。
到了天津,在我身边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下车了。
我刚舒一口气,一个提着尼龙袋子的六十多岁的老头上来了,胖而黑,穿着过时的中山装,一双很破的大头鞋,身上散发出烟草和别的东西混合的一种难闻的味道。
我厌恶的扭过头去。
“小姐,这里有人坐吗?”
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问我,本来坐这趟车心里就烦透了,还遇到这样一个旅客。
于是没好气的撒谎:“有,去厕所了,马上回来。”
撒谎之后,我心里隐隐地不安,因为他好像很累了,长出了一口气遗憾地说:“这样啊?”
我不由又可怜他,于是说:“你先坐吧,他来了你再让开。”
他感激地看着我,然后冲后排的一个老女人嚷着:“芬,我有座了,你好好地睡一会儿吧。”
我回过头去,看到那个叫芬的女人,老、瘦、脸很黄。
看到我看她,他解释着:“我老伴,肝病,一周来一次天津看病,看,这是我给她拿的药。”
我低下头看那尼龙袋子,足有好几十斤,在男人的脚下堆着。
男人说,她和我一结婚就是个病秧子,这么多年了,一直看病,到老了,还是看病。
他的口气很平淡,并不是抱怨,说完了,他又回头嚷了句,芬,想着喝水。
周围的人都乐了,因为他一叫芬,声音就很温柔,大家说,看人家这老伴( 一起感悟人生)。
每周一次,坐9个多小时的火车,没有空调,这么拥挤,他拉着她来看病,风雨无阻。
而她不是美貌如花,他亦不是风流倜傥,他们只是平淡生活中的柴米夫妻,有两女一男,用他的话说,年轻的时候,吵架咬鼻子了,差点把房点了,但还是要在一起过,她病了,他照样急得跳墙。
他快言快语,不停地说着,唱着河北梆子,10号车厢顿时热闹了起来,大家鼓掌,因为他唱得实在是好,那个叫芬的女人在后面嚷,又露脸呢又露脸呢。
掌声越热烈,他越得意。索性从包里拿出唢呐为wǒ men吹起来,《喜洋洋》的调子充满了车厢,这个每周奔波于石家庄和天津之间的老人,这个拿着一袋子药的男人,脸上并没有生活的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