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兵
回家过年,是国人心中最缱绻的一种家乡情结。特别是有些人在感慨年味越来越淡的今天,重拾这份情结,尤其是在儿时过年时的那些独特记忆,堪称挥之不去的心头暖。
记得七岁那年,我跟随父母由北方迁回到南方,临近春节时,父母决定全家大小回乡下老家过年。
那时节回家过年,坐火车十分紧张,许多人常常因为买不到票,而无法与家人团聚。好在那年绿皮车不够用,铁道部门为此专门增开了一些闷罐车以解燃眉之急。记得大年二十八,wǒ men一家随着拥挤的人流,登上了闷罐车。一上车,我愣住了,里面没有座位,更没有窗户,车门留着一个不大的缝,用一块厚厚的布帘子拦着。放眼一瞧,整个车厢都坐落了男男女女等着回家过年的归客,大家盘腿坐在草垫子上,相互热情地打着招呼,畅谈着过年的心情。在挤挤挨挨中,wǒ men一家好不容易在人堆里找了草垫坐了下来。
腊月的寒风,刀子似地一阵紧似一阵地从布帘外吹进来,尽管吹得我一个劲地直打颤,但一想到千里之外的亲人、热气腾腾的团年宴,心中那份对过年的期待,早已把寒气逼人的朔风置之脑后。整个旅途虽然极为不便,没有餐车,更没有热水供应,要上卫生间,只能到车厢一角用竹板子围成的小房里方便。但车厢里依然到处回荡着人们的欢声笑语,随着离家的路途越来越近,我回家过年的心情也越来越畅快起来。
下了火车,我跟着父母,提上笨重的行李,挤上拥挤的公共汽车,拿眼瞄过来瞄过去,就是找不到一个位子,只好叹口气,从头站到尾。一个小时后,终于到家了。提着大包小包,一下车,望着早早等在路边的外婆,我长长地舒了口气。
洗了手、面,外婆直唤wǒ men到堂屋坐。一张八仙桌,旁边从屋顶中伸下一个铁钩,铁钩上挂着一口大锅,锅里煮着大杂烩,透着股诱人的肉香。外婆端来几个碟子,里面盛着家乡小吃,花生、地瓜干、油炸豆腐、肉圆子……早已肚饿的我,也不客气,立马就大快朵颐起来。
大年三十下午,街坊四邻陆陆续续放起了鞭炮,我也不甘示弱,从外婆家拿出早已预备好的爆竹,提溜着到屋外,还不待蓝白的烟雾散尽,性急的我就点着了炮捻子,“噼噼啪噼”声中,wǒ men一家的团年宴开席了!大家无拘无束地团坐在一起,年长地喝着烧酒(烧热的米酒),女人家或小孩喝着甜酒,大人们一边吃着菜,一边聊着一年的变迁。从作物的收成,到家什的添置;从世态的变化,到人情的开支;从国家的宏观政策,到儿女的教育;从天气的冷暖,到身体的康健。有喜悦、有感慨、有憧憬、更多的是对来年的期盼。小孩子们吃饱喝足后,总惦记着玩,放炮的放炮,玩游戏的玩游戏,节日的日子总是那么过得轻快,一转眼,天就黑了。
守岁之夜,乡晒谷坪热闹非凡。贺岁的电影《喜盈门》放起来了,尽管室外寒风刺骨,可乡人们看电影的兴致却丝毫不减,大家围着火炉,一边烤着火,一边津津有味地谈论着银幕里的生活故事,欢笑声不时穿透重重夜幕,飘荡到很远很远……电影放完了,我还觉得意犹未尽,守着火炉,与家人天南地北地聊着,间或与同伴们一起跑到坪外,放一阵鞭炮,在欢乐祥和中渡过了一个别看生面的春节。
如今,随着时代的变迁,回家过年一票难求的窘况早已成了历史。人们乘坐各种现代化的交通工具,朝发夕至间很快就能到达目的地,家家户户的年货也备得充足丰盈。人们过的既是团圆年,也是幸福年,团聚在祖国温暖的大家庭里,感受着时代的发展与进步,那份温馨比蜜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