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漫步小镇街头,一位六十来岁的老人带着七八岁的男孩坐在一堆竹具旁,等候有人前来买筲箕、箢篼、背篼、箩筐。见到爷孙俩的我触景生情,仿佛蔑刀在父亲面包手里挥舞,七十年代的往事历历在目……
在那些年里,蔑刀是我家的宝贝,在父亲手里闪动:先上坡砍竹子,然后剔掉枝叶,砍掉两头,搬运回家,破竹——启蔑——拌丝——启底——编筐,再用一些辅助材料就成了盛装谷物、水果、鱼和施工用的萝筐、果盘、笆篓、筛子、箢篼。
但由于父母白天要出集体工挣工分,全家5口人的生活入不敷出十分困难,加之我和妹妹上学的费用,只有抽农闲或者晚上加班,不知多少个深夜,我从睡梦中惊醒起来解手,还看见父亲的蔑刀在昏暗的灯光下晃动,母亲在编织着竹具。
父亲会精打细算,办好竹具材料后,一般他只管编筐底,编篾身则一般是母亲和我,这样可以充分利用劳动力。75年我读五年级已经10岁,妹妹8岁、弟弟2岁,回家做完作业后,我便跟着母亲学编织背篼、箩筐、笆篓、水果盘,但父亲和母亲一般不会强迫我。
编织好的竹具,父亲一般不会挑在离家较近的镇上叫卖,因为那时要割“资本主义尾巴,”只好挑到十公里远的樊哙店老篾货市场叫卖,又不割尾巴价钱高些,除去车费还可多卖几十元钱。
记忆最深的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天快黑了,父母将箩筐等竹具整理好,准备第二天挑到樊哙店去卖,碰巧有个熟人的货车要到樊哙的土溪口拉煤,父亲高兴得合不拢嘴,决定第二天顺便搭车到樊哙店,这样可节省劳力和车费,并且破例同意带我一同去。
那可是我第一次到樊哙店,对于我来说,首次出趟远门,在当时简直是到今天的大上海一样兴奋。那天早上,我起得特别早,帮着父亲把篾货搬到车上,一路上我贪婪地呼吸着沿途清新的空气,饱览沿途的河流大山,甚至忘记了饥饿和疲劳,车到樊哙店街口,已是太阳初升,一家家店铺早已开门。黄老板是父亲的老熟人,热心的他让出门前一块地皮让父亲摆摊。
一到樊哙店,我便在街上窜上蹿下看够了街上的稀奇,回到父亲卖竹蔑货的摊子已经满头大汗。这时候,父亲买来几个包子,我拿了两个狼吞虎咽吃下后,随父亲一起坐在旁边卖着篾货,还用吃奶的力气不停吆喝叫买。
时已深秋,虽然太阳挂在天上,单薄的衣服穿在身上比较寒冷,还好,贤惠的黄老板从门市里送给wǒ men一杯热茶,端了一盆炭火出来,说:“天冷,小娃儿快来烤火!”一旁的父亲不住地道谢。那天,在热茶和炭火的温暖下,在父亲和我的叫卖声中,竹篾货卖得非常快,还不到中午一点就全部卖完。那天,我也在樊哙店街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快乐……
上月父亲81岁生日,我回老家,亲戚朋友正热热闹闹吃饭,一乡下串门收废旧的来了。母亲找出墙角堆着的废铜烂铁,内有那把使用了30余年的篾刀,那蔑刀已经磨成了“弓”背,面上布满了一层尘土。我笑着对母亲说:“其余都卖,蔑刀留给我吧!”母亲责备地笑道:“刀都那样子,能有什么用!”我笑着拿到了屋里擦去了灰尘。
我将永远地珍藏它,退休后给我的孙女们讲关于蔑刀和祖父那些年的故事……
作者简介:
吴兴华,笔名:巴山如歌,四川宣汉人,系达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宣汉县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中国作家网》《华西都市报》《四川散文》《唐山文学》《散文选刊》《成都商报》《西南民兵》《文学百花苑》《达州日报》《达州晚报》《达州新报》《川东文学》《大巴山诗刊》《巴人文学》《新宣汉》等报刊,获过省市县文学征文奖20余篇,作品近百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