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刘绍义
乌衣巷在江苏的南京,六尺巷在安徽的桐城。站在乌衣巷甓门西侧的碑石前,望着毛泽东手书的刘禹锡《乌衣巷》诗,遐思无限。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远在家乡桐城的六尺巷来,当然,也想起了张英写给家人的那首打油诗来。
“千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如果说张英的那首打油诗,浅显易懂,那刘禹锡的《乌衣巷》也算是明白如话了,全诗没有一个难认的字,没有一个难懂的词,可就是这样的诗,不但博得了白居易“掉头苦吟,叹赏良久”的赞扬,而且还成了千古不朽的名篇,就连一代伟人毛泽东也在日理万机中,抽出闲暇时间于上世纪50年代亲自手书了此诗,我想,除了刘禹锡的诗技外,还与这首诗的诗外功夫密切相关。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确,这首诗自在随心,萧散疏朗,没有刻意做作,特别是刘禹锡面对“乌衣巷”和“朱雀桥”这个佳偶天成的天然妙对时,没有精雕细刻地把它们打造成一副精巧的“妙联”,实在难得。
但这首诗情融于景,随着乌衣古巷的变迁,随着王谢两家的冷落衰败,“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的主题思想,跃然纸上。我想,张英面对老家人与邻居吴家在宅基地问题上发生争执时,家人飞书京城,让张英打招呼“摆平”吴家的特殊情况,张英没必要回复一首打油诗,只要把刘禹锡的这首《乌衣巷》照抄回去,家人仍然会主动在争执线上退让三尺,也照样让邻居吴氏深受感动,退地三尺,六尺巷依然能名扬天下。
自古以来,“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似乎成了一个怪圈,民间也有富不过三代的说法,但由于家教家风的原因,张宰相家依然“六代簪缨”,“自祖至曾玄十三人先后列侍从,跻鼎贵”。就是王谢两家,也不完全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自东晋大臣王导、谢安两位父祖辈起,也是名臣名将济济,不说政坛,单说文艺人物,王家的王羲之、王献之、王朓都是大书法家,其墨迹均为稀世珍宝。谢家呢,咏絮才女谢道韫、山水诗鼻祖谢灵运、大诗人谢珣,哪一个不是有口皆碑的重量级人物。
是的,当年晋代士族中,“乌衣弟子,裙屐风流”,确实留下了许多佳话。《神雕侠侣》中写杨过施展剑法时,就曾经这样说过:“剑走轻灵,招断意连,绵绵不绝,当真是俊雅潇洒,翰逸神飞,大有晋人乌衣子弟裙屐风流之态”。王、谢两家的知名度,从此也可见一斑了。
然而,繁华易歇,盛宴必散,到了刘禹锡伫立在乌衣巷口时,王、谢两家的显赫衣冠,风流雅韵早已荡然无存,只余下夕阳中的野草闲花,让人望之兴叹,正像《红楼梦》中说的那句话一样,“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而wǒ men如今看到的乌衣巷,更是今非昔比,它是1995年才兴建,1997年才对外开放的。刘禹锡当年见到的乌衣巷,早在宋代已经不复存在,宋代健康知府马光祖于咸淳元年(1265年)根据刘禹锡的诗意再建的乌衣巷,也在元代土崩瓦解。如果没有新中国,没有新中国的改革开放,乌衣巷真的很难恢复原状,怕是直到今天,也很难见到来燕堂、听筝堂和鉴晋楼了,只会有一条乌衣古巷供人游览,让人缅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