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于永海
小时候,由于家里穷,我的衣服都是母亲“淘”来的。我印象最深的一件的确良布料的裤子,是堂哥的表哥穿小后给了堂哥,堂哥穿小后又被母亲要来给我穿的。这条裤子我一穿又是四五年,到了最后,蓝色的裤子都洗成了灰白色。每当裤子破了洞,母亲便用一块颜色相近的布补一个补丁,我数不清母亲在那条裤子上一共缝了多少针,但她在油灯下不时将针尖划过头发的情景,至今还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里。
母亲说,我很给她争气,初中毕业后顺利考上了市里的师范学校,成了村子里第一个中专生。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她高兴得一夜没睡,但我没敢和她说学费的事,因为那个数字吓得让我连站都站不稳!
后来,母亲还是知道了,师范三年的各种费用要6800元钱!当时,我家一年的所有收入只有500元!为了能让我上学,母亲卖掉了口粮,卖掉了陪嫁,还借了3000多元的外债……
此后的几年,我家一直在还债中度过。记得有一次,母亲刚刚卖掉了新收的粮食,便要拿着钱去还给一个亲戚,年幼的弟弟哭着央求说:“妈妈,能不能少还一点,好久没吃过肉了,我做梦都想吃。”但母亲哄了哄弟弟,还是把钱全部用了还债。
如今,我已经参加了工作,薪水足以让全家过上还算优越的生活,但已经习惯了劳作的母亲却不肯停下手中的活计,依然天天弯腰弓背在田里伺弄庄稼……
美国著名作家克里腾登有一篇名为《母亲的价格》的文章,文章中列举了母亲们平时所做的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事。克里腾登说,母亲们所做的这些事情如果全部用金钱来衡量的话,合理的年薪应该是6万美元!按照他的说法,直到我能自食其力为止,母亲养育了我20年,如果按一年6万美元来计算的话,我从母亲那里整整“借”了120万美元,折合成人民币是700多万!
我把这篇文章读给母亲听,本以为她会大吃一惊,但她却自始至终都是微笑着,没有丝毫的惊讶。最后,母亲淡淡地说:“这些都是做母亲分内的事,哪能用钱算?”
不久前,我用业余时间赚的稿费买了一只银手镯送给母亲,不到300元。母亲虽然欢喜,但却不停地责怪我乱花钱。她说:“你们挣钱不容易,别再往我这老婆子身上花钱了!”
那一刻,我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