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麻,又称洋麻,表皮棕红色,是从印度或热带非洲国家引入国内的,用于制作麻袋和绳索。记得儿时生产队里在场院的西南边曾种植着一片红麻,红麻亭亭玉立,葳蕤生长,长成了乡村里一道靓丽的风景,也长成了立于我心中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种出了我脑海里的一片记忆,几十年来,一直在我心中葳蕤着。
红麻地的北面就是两个首尾相连的大场院,属wǒ men第二生产队的,还有个人归公的一片柿树林,那自然就成了儿时的一片乐园,打鸟、爬树、摘柿子;追逐、嬉戏、翻跟斗。这样乐着、乐着,就乐到了红麻地里,在红麻地里捉迷藏,猫着小腰绕着红麻地追逐、穿梭、嬉戏,红麻丛中留下了一如红麻般的青葱岁月,留下了风一般的影子,留下了青春梦想,更留下了童少时的无穷欢乐,那是伴着红麻的欢叫声的。
红麻地给我留下很深印记的,是我和小伙伴们都用红麻做过鞭子。就是将一根红麻从根处折断或用小刀割断,捋去叶子,再将红麻杆顺腰折断而不伤及表皮,将表皮均匀地分成两股或三股,扭麻花似的越扭越细,最后扭出了鞭梢,也就成了简易的鞭子,至今也不知是谁传授的,它虽比不上大人们赶马车的鞭子,但却比赶马车的鞭子藏匿着更多的童趣,这是这是赶马车的鞭子所不及的。
做好了鞭子,就成了儿时的游戏工具。小伙伴们一个个拿着自制的红麻鞭子跑到了红麻地旁、场院角、小路边、大街上,学着电影里甩鞭的威武,模仿着大人们赶牛车、赶马车的样子,侧着身,歪着头,朝着前方地面甩着鞭子“叭叭”响,相互比试着谁甩得最响,谁甩得响成了炫耀的资本。“叭叭”“叭叭”“叭叭叭”……鞭梢声响震动着我儿时的岁月记忆,留下了我的一段美好回忆,那时常见一个少年手拿红麻鞭,游玩在街头、巷尾、场院边,兴致来了甩得鞭子“叭叭”响,俨然一副少年英武的形象,那个少年就是我。
红麻地的东面就是一片凹凸不平的老坟地,家乡老人们都叫它:后老茔。后,是说它在村子的后面;老,是说它不知有多少年的历史了,也不知老到什么程度了,我试图问起过几个人,有的说,他爷爷的爷爷小时候就有了,那时候就叫:后老茔;有的说,后老茔里就埋过两个“六十年还甲子”的。我对这些都茫然不知,可我听许多人说过,这里掩埋着乔姓老祖,我也就对后老茔敬畏又加了,儿时和小伙伴常经过后老茔或到旁边玩耍,常见到有些敞着口的坟墓、残剩的棺材木和白白的遗骨,那时真有点毛骨悚然。可一想到这里有着“六十年换甲子”的传说,就不一般了,不管是不是真的,都是一辈辈传下来的,弄得我半信半疑,就当是真的来看待吧;这里还掩埋着乔姓的祖先,有了这两层意蕴,也就不感到感到惊悚了,而是感到了惊奇和敬畏,并想探讨“六十年换甲子”的缘由。儿时常经过后老茔到红麻地玩耍的时候,常常会想起“六十年换甲子”的传说,也就会联想起祖母常对我讲的“六十年换甲子”的故事。
祖母曾煞有介事地对我说:“在很早很早以前,都是‘六十年换甲子,不论男女,活的年龄不能超过六十岁,到了六十岁这一年,不是被杀,就是活埋。有一位老人也即将到了六十岁,孝顺的儿子不忍心他被活埋,就把他隐藏了起来,天天给他送饭。直到有一天,他儿子来送饭时,哭丧着脸说:‘爹,从今以后我不能给您来送饭了。’他便问:‘怎么了?’儿子就说:‘南方来了个人,牵着一个上千斤的怪物,长得像老鼠,横行乡里,吃了不少人,害得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咱这里的人也都吓得人心惶惶,束手无策,没有认得这是个什么怪物的。’他听了儿子的话,先是一惊,接着就镇定下来说:‘那可能是只千斤鼠,我有个办法你试试:你回家称称咱家的猫有没有八斤,如果不够八斤,缺多少就喂它多少肉,必须长到八斤,等到了那天,你把猫装到袖口里,就保证没事了。儿子听了他的话,回去称了称他家的猫七斤半,就按他说的,割了半斤肉喂了猫。无巧不成书,这天南方人就牵着千斤怪物来了,儿子听了他的话,心里有了底气,丝毫不躲闪,迎着就出来了,这时儿子袖口里的猫见了这个怪物就往外探头、往外拱,那个大怪物就往后躲闪,猫往前拱一拱,那个怪物就往后缩一缩,猫挣脱着探出了身子,那个千斤怪物就缩小了一圈,猫叫着不停地想往前扑,怪物吓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他儿子一看时候到了,就松开了袖口,猫早等得不耐烦了,猛扑上去,咬死了怪物,这才验证了是只千斤鼠,那个南方人不知什么时候已跑得无影无踪了。从此,在民间就传开了:南方有千斤鼠,北方有八斤猫。有人就问老人的儿子是怎么想出这个办法来的?老人的儿子便一五一十地说了,从此就取消了‘六十年换甲子’的恐怖习俗令。”听了祖母的故事,我心里由惊变喜,感到释然。( )
红麻地种了一年又一年,在这里守卫着“六十年换甲子”的当事人和我的祖先们。红麻地寄托着我的情,寄托着我的爱,寄托着我的思念。如今,已几十年没种红麻了。那片红麻地的上面早已盖上了房屋。红麻地已化为美好的回忆,驻留在我的脑海深处……
乔显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