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渭北小城被几天连阴雨结束后的浓雾所重重包裹的时候,因母亲做手术,我匆匆从西安赶回来。在那所更换了位置的县红十字会医院里待了三天。
在三天的日子里,我目睹了无数个被推进急诊室的重病者,和走廊凳子上坐着的心神疲倦的陪护者,以及这些陪护者带来的乡村孩子。这些孩子在走廊里跑耍着,在病床下穿梭着。和孩子一样无知或者是无暇顾及儿女的陪护者,放任那些视天下何处为玩处的孩子,在这病菌滋生的医院里玩耍着。而他们在护士或者大夫的驱使下,满头大汗地去这挂号,到那缴费,还因钱不够被医院收费处的工作人员拒绝的尴尬和无奈的表情都深深刻在了我的心上 。当一切安顿好后,他们一个手里提着被茶锈糊严实的杯子,一个手里拿着上午吃剩下的冷油条,喝着白开水,吃着冷油条,看着满世界乱跑地孩子,等着病房里随时地召唤。也许他们不知道,其实此刻的饮食也在削减着他们的健康。而他们或者又如同我的父母这样来认定“健康”,只要没有眼前的不舒服,就是所谓健康。而他们岂不知在表象的眼下舒服下,有多少病已经存在,只是因为没有钱检查,只是因为没有时间体检。于是一个小小的不注意就会引发大病的到来,就像这一根冷油条,一杯白开水。如果对于那个陪护者而言,如果看好了病者,却又因自己的饮食而把自己变成了继续的病号者,那将是极大地不幸,当然我说这席话,不是在诅咒人家,因为我只是一个旁观的同情者,因为我也是一个病号的陪护者。
医院对于所有的人而言是没有人愿意主动上门的,我想除了医生之外,剩下的也许就是临产的孕妇。(她们是为新的生命而受难,是喜悦的期盼。)至于其他人都是一种无奈的被动。生活有时就是这样,有些事情尽管你不愿意去做,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有些事情你尽管想去做,也竭尽全力,却在一步之遥外。看着那一间间病房,瞧着那一排排病房,那些被病魔折磨的生命,那些在赡养与抚养间奔走,此刻却躺在病房的生命,那些把小病积累成大病,且听任家属在外央求医院宽限时日凑齐医疗费的生命。生命,在此刻成了人们追求的第一位,无论是豪华间里的富人,还是普通间的穷人。
生命是一种状态,肉体没有了灵魂,只是活着的躯体,躯体没有了生命,只是一具待掩地尸体。生命,也许是世间的一粒浮尘,在生与死间飘逸。当生命来临时它悄无声息地飞起,当生命终结时它又尘埃落定的归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