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春凤
近了,大洲岛近了。
江面烟波浩渺,一望开阔。wǒ men从松江大桥码头溯湘水而上,几分钟的航程,到达大洲岛。不远处,有几艘大渔湾驶向对河——我的家乡塘门前的渡船。我知道,渡口也有驶向大洲岛的船只。
靠近大洲岛,我的心火燎一般,多少年了,大洲岛还是那种逼人的葱绿。岸边的大树倒映水中,上下一绿,纯粹,彻底。一踏上岛,wǒ men就仿佛置身绿的海洋,从绿中来,回绿中去,郁郁青青铺天盖地扑过来,让人防不胜防。推开一重一重的绿色屏障,我恨不得舀几瓢浮萍,在草地上打几个滚,又想亲吻棕榈,拥抱竹林。漫步在林荫小道上,秋蝉连续不停地鸣啼,瓜果蔬菜,窃窃私语,大肚子癞蛤蟆经过我的脚边,一跳一跳呱呱叫。我定是为了这份生机而来的。
找到那棵千年古樟,七八个人手牵手比划环抱。往上看,枝桠繁多,细叶青翠。她历经千年,谱写多少佳话!她依然峭拔挺立,耸入云端。她俯察湘江船只的人家风情,她傲视大洲岛上的世事变迁,她是吸取天地的精华,还是勇斗风雨自身修炼的结果?环顾四周,聚生一群藤蔓,一根又一根,缠绕着大树,层层纠结,他们一路上是相互扶持,还是对比映衬?而那些白鹭、老鹰是独恋千年古樟,还是守护林中的松杉、竹类呢?脚下的青草漫过膝盖,不知不觉思绪就飘得很远很远,牵着心,牵着情,袅袅绕绕,缠缠绵绵。
那时候,渔船一排停在洲头,宽阔的卵石沙地,密密匝匝的芦苇林,成了我的乐园。水退下去后,芦苇的根扎进泥土,长势挺好,一盆一盆,比大人的头顶还要高。我和小伙伴绕过一个一个高高的芦苇堆,追赶捕吃小鱼的水鸭和长脚鸟。风来时,耳边尽是芦苇向两边倒下又弹起的唰唰声,wǒ men终也跑不过他们。秋日里,芦苇瘦长,不再丰腻,而那黄色芦苇杆传来的阵阵笑声是那么丰满,那么爽朗。
在渔船昏黄的马灯下,父亲说到大洲岛神龟的故事。大洲岛是湘江上的三大岛屿之一,岛上居民以打渔种菜为生,他们非常敬畏神龟。传说有一年涨水时,一只神龟侧身进了祖堂。祖堂大门有七八尺宽,退水时,神龟却怎么也爬不出来,居民想方没法也无能为力。神龟临终时,居民跪地祈愿。每年祭拜,居民取下神龟身上一小块龟板。此后,涨大水时期,大洲岛再也没有完全被淹没了。也不知过了多少年,终不见了龟板。神龟也成了岛上的神话。
记忆版图上也有紫色的温暖。洲尾岸边的桑树要多些,枝干粗壮,桑叶肥硕。渔船停靠河岸树边,熟透的桑子情不自禁地垂落下来。用竹篙稍用力一敲,紫红,紫黑像雨点一样砸在船板上。桑子纷落,煞是好看。放进嘴里,轻轻咬下,一股清甜香味顿时从舌尖漫溢开来,甜到心里,甜透童年的五月。
来到大洲岛,模糊的记忆沉淀得越发清晰,在芦苇林、桑树下,我一下子找到感觉,即多彩的亲切。
wǒ men从大洲岛靠岸的一侧坐船离开,和以前一样,水面平静,而大洲岛与陈家洲之间河段水流不再湍急,也不见白色浪花翻卷,可能是土谷塘筑坝水位上升的缘故吧。离开大洲岛,我的心中有几分依恋。大洲岛的风景有不变的,也有些变化。明知会有离开的时刻,明知清新、梦幻的风景只是一场空,但还是喜欢那满满的空,因为就在此刻心中充满着饱满。就像生活中行走的路上,一如绿蔓与大树的依附,有攀缘的辛累和失意,也有剥离的真实和感悟,终是满心欢喜这场独特的体验,因为我来过,也无悔。
回头望了望,水湛蓝湛蓝,大洲岛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