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晨,寒风呼呼的吹,树叶在地上转起了圈圈。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老人,站在国土局门口,衣一件破棉袄,着一条打满补丁的麻裤,耐不住寒气的侵袭。只见他不停地搓着手,哈着气,跺着脚,来保持身体的温暖。“要不是那该死的土地证,打死我也不来这!”他天生对行政机关有着恐惧感,两手紧紧抱着一小包,继续打着哆嗦。
早上八九点,老人要等的人终于来了。一见那人从车上下来,他便摇手道:“李科长,我在这!”那姓李的科长乜了一眼老人,摇了摇手,道:“张大爷,天冷,您去我办公室等我,我等下就来。”张大爷听罢,拿着手中的小包颤颤巍巍地走进局部大楼,去了科长办公室,呆呆地站在门口,并不是他不进去,而是房门紧锁着,根本进不去。他叹了口气,依旧搓着手,哈着气,站在门口......
约莫七八分钟,李科长来了,带着淡淡歉意道:“对不起啊,钥匙还在我这,把您冷着了吧。”说着,打开了房门。
“不打紧,我这一把老骨头了,没事。”
“那还是身体要紧,快进来暖暖。”
李科长进门便把空调打开,一阵暖风吹了过来。李科长对着张大爷笑了一下,把遥控器放下,便说:“张大爷,你来找我什么事啊?”
“哦,也没什么,就那土地......有点问题。”
听到这,李科长眉头一皱,道:“哦,张大爷,你那事可能不那么好办,因为在那一片不归我管。”
张大爷一听,急了,赶忙说:“李科长,你得给我解决一下,我一家人都还靠那土地过日子。再......再说,我大清早就赶来,也不容易。”话说到这,张大爷貌似戚戚想到了什么,便又说道:“科长,就帮帮我吧,我来的早,也没带什么,就带了几十个自己家鸡下的蛋,请您收下。”说着,就把手中的包往李科长面前送。突然间,他的脸皱了起来,头往上扬,呼吸都停住了,之后便是低头阿嚏一声!
他打了一个大喷嚏,这种事,谁也不能将他阻止。世上没人可以不打喷嚏,农民不能,工人不能,连伟大领袖也在所难免。每个人都要打喷嚏。张大爷用手胡擦了一下,然后,便看自己的唾沫飞到了哪。这时,他的心一下紧了起来,因为李科长正皱着眉头擦着脸上的唾沫。然而,在科长的桌子上,电脑上到处都有着唾沫星子。张大爷正要去拿纸擦,被科长阻止了,说道:“张大爷,您的事,我会看着办。如果没什么其他事,那就请回吧。我还要处理一下公务。”
“哦,那好吧,我先回去了,李科长你忙啊。”说完,张大爷便走出了科长室,走出了国土局,虽然外面出起了太阳,但气温还是那么冷。张大爷走了出去,浑身打着颤,与来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少了一个揣在怀里的包,和那之前的希望热切变成了现在的愁眉不展罢了。
回到家,张大爷便喝起了闷酒,他妻子见到他这样子,便小心地问:“老头子,事情办成了吗?”
“没有,但我感觉自己闯祸了......”
“怎么了?你到底去干了什么?”妻子急切的问。
“我......我一个喷嚏打在科长的脸上,他当时脸色很不好看。”
周围一下子静了。
过了一会,妻子发问“那你道歉了吗?假如他生气了,不给咱办事,那咱家该怎么办啊!我该说你怎么好呢?”
张大爷这才恍然大悟,他把唾沫喷在李科长脸上后,连道歉都没道。他太大意了。他回道:“过几天,我去问李科长事,再去道个歉吧。”
妻子听他没道歉,火一下子就来了:“你怎么这么不长脑子呢!”
过了几天,张大爷又很早地去了国土局,因急切地想知道李科长有没有帮他办事,他在七点便打电话给李科长。科长大概周末一大清早被吵醒,心里不舒服:“你在那等我一下,我一下子就过来!”张大爷听出话中淡淡的不满,挂掉了电话后,又一个人呆呆地站着,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徘徊着,时不时看向那马路,看有没有来那辆自己熟悉的车......
半个小时过后,李科长来了。他下车后,看见了张大爷,招呼都没打,只是拿了钥匙,锁了车,走向张大爷。张大爷刚要打招呼时,李科长以为他要谈土地证的事,于是对他说:“进我办公室再谈。”张大爷话又憋了回去,只得跟着李科长进了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张大爷学聪明了,把家中的十几个鸡蛋一股脑的放在桌子上,对着李科长笑道:“上次的事,就不要说了,wǒ men本来就是人民的公仆,为人民做事,是应该的。”
“那......我的那土地......”
“那个,还是有点困难,但我正在努力帮你争取。”
“哦,那谢谢你了,科长。”
两个人聊了一会后。张大爷就要回去了,临走时,还要李科长有事就打他电话。
张大爷走出门,什么寒冷也挡不住他那颗兴奋的心。他充满希望向前走去。然而,他却看见了自己的邻居,那个与自己争土地的人。张大爷因为李科长的话,十分有信心那块土地是自己的,便自信地向前走,看都不看邻居一眼。而邻居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看了看张大爷,拉紧了怀中那个用黑袋子包起来的两个长条形东西走进了建筑屋内......
一回到家,张大爷便高兴地喝了三杯酒。妻子看到他这个样子,便知道这件事已经十拿九稳了,于是试探性问:“老张,那事情是不是快成了?”
“快了!李科长已经说快好了!”张大爷说这话时十分激动。
“有了那块地,wǒ men的穷苦日子也就到头了。”妻子也高兴地说着,“那他怎么样告诉你,你留电话没?”
“留了,怎么能不留?只要电话一来,wǒ men就可以过好日子了!”
“你现在是越来越聪明了!”妻子夸赞道。
于是,一家人都等那个电话的到来,可谁也不知道那个电话的好与坏。
过了十几天,那个电话终于来了,张大爷欣喜地拿起电话,听着福音的到来。可科长那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张大爷你过来一下吧,我有事跟你聊聊。”张大爷放下听筒,忐忑不安的想:“是不是那土地出问题了?但科长不已经帮我争取了吗?”
怀着这种忐忑的心理,张大爷来到了局门口,一见,门口有两人已经在等他了,他走近一看,是李科长与邻居何贵。局长一见张大爷来了,便连忙走过去,说道:“张大爷,那土地的事,我已经尽力了,但......还是没能争取到。我想了想,还是把你们两个人拉过了协商一......”“下”字还未说完,便被张大爷歇斯底里地打断:“没什么协商的!都是骗子,我迟早都把你们告上法院去!你以为何贵送你烟,我不知道?都是骗子!”说完,便扬长而去,留下李科长和何贵两人呆呆地站在门口。
张大爷知道彻底没希望了,他能干什么呢?他不可能去法院告他们,因为他根本没钱请律师。他只能喊他们骗子,对他俩却毫无办法。张大爷眼睛瞪得滚圆,脸也涨得通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心里想:骗我,你们也不要高兴,我迟早去市长那告发你们,骗子,都是骗子,想骗我没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都是串通好的。迟早我要去告你们。但是,他没机会了,走了几步后,张大爷突然身体笔直,手捂心口,大口大口喘着气,倒在地上,抽搐起来,一下就没有了动静。
他死了,许多人围在他身旁......
作者:邓兆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