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曹春雷
你信不,树上也能“长”出鱼的。
老家有条河,没有名字,因在村南,村里人称其为南河。河面不宽,也就是有二三十米吧,源头是一片山,泉水涓涓,从山上流下,汇聚成了一条河。
那时,河还没受污染,河水潺潺,鱼虾多。鸭子在河里嬉戏,女人在河边浣衣,孩子们在水中捉鱼。沙滩上的沙子白净,挖个浅坑就见水,村里人从田里回来,口渴了,趴下就喝。
平常日子里,河水很瘦,瘦成一条银亮的丝带,围在村庄的脖颈上。但到了夏天,河不再温顺,逢着雷雨天,河水就会暴涨。奶奶在世时说,那是河水发脾气了。
一夜大雨过后,就会听到轰隆隆的声音从河里传来,泛黄的河水卷着浪花,泛着泡沫,激流直下,大有席卷一切的气势。有时会看到整棵的树——是从山上冲下来的,在河水里沉浮。
有一年,洪水里飘下来几十个滚圆翠绿的西瓜,有人捞上来了几个,在岸边分着吃了,我也吃了一块,真甜。
临近河岸的人家,在一夜暴雨过后,踩着院子里的浅水,去开了院门,就会发现河水正从门口流过——河水溢过堤岸,进了村。涌上来的,不仅是河水,还有鱼。“半夜鲤鱼上街来。”这些鱼被浩荡的洪水裹挟着,冲上街来,水流去,但鱼却搁浅了。
大人小孩都提了水桶来拾鱼。鲤鱼、鲫鱼摇着尾巴,游上了人们的餐桌。
我曾捡过一条鱼,是在树上。是的,在树上。
顺着河岸往西,出了村庄,河的岸堤越来越高,而河两边地势低。北岸外侧,有处像漏斗的洼地,栽了一些枝桠交错的矮树。河水暴涨后溢过堤岸,灌注进了洼地,淹没了树。我经过时,洼地里的水已经少了,几棵矮树露了出来。
在其中的一棵树上,我看到了一条鱼!
那是条草鱼,大概二斤来重,缠着杂乱的水草,被老老实实卡在了树杈的三根叉上——多么神奇的事情。我捧着鱼,高高兴兴回了家。
后来每次经过洼地,我都不由自主的地去看那棵树。那时我就想,“守株待兔”的故事也许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