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家过年是不放炮仗的,见邻家二踢脚炸得热闹,wǒ men兄弟眼馋不过,父亲就解释,说wǒ men祖上也算得上殷实人家,有一年过年放炮仗失火,一只狮子狗走失,就立下规矩,过年再不放炮仗。但现在想来,这样的解释是不是省钱的借口也难说。只是父亲已经离世,无从考证。
直到wǒ men上小学,家境好了些,经wǒ men一再央求,父母才同意“改革”。二哥于是去买炮竹,回家后试放,炸过的硝烟凝成一个圆圈,积久不散,母亲说兆头不错。
这以后每年过年就都放炮仗了。
腊月二十三,是过年放炮仗的序曲。小时候,大哥当兵,腊月二十三吃罢晚饭,总是二哥放炮仗“送灶”。有时他出去玩,夜里很晚才回来,“送灶”炮把睡梦中的wǒ men也吵醒了。“送灶”炮只是意思意思,响的时间不长。
年三十的炮仗是整日不绝。我家是晚上吃年饭。我一直认为这是最正宗的年饭。年夜饭年夜饭嘛,一年中最后时刻吃年饭,辞旧迎新的意味自然最地道。但村里也有三四成人家是中午吃年饭;甚至还有一位跟我家属表亲的邬姓人家,年三十清早就吃年饭。这几年,人们的思想解放也反映到吃年饭的改革上,一些年轻夫妻为了兼顾两头团圆,娘家或婆家有一方只好更改自古传下的年夜饭时间。随着外出务工经商的增多,许多人家为了等人团圆,早上吃年饭的拖到近午,中午吃年饭的拖到傍晚,晚上吃年饭的拖到夜里头十点,都是常有的事。
年三十夜里子时(23时)附近,家家要放炮“接灶”。这与腊月二十三的“送灶”是相呼应的。吃年饭早的人家,有时早早“接灶”,以致与很晚才吃年饭人家的年饭炮接上了头。有少数人家的主人年三十夜玩得太久,凌晨回家才想起“接灶”,“接灶”炮又与少数年初一抢头彩的人家的“开门炮”交上了火。
年三十的炮仗持续时间最长,而整个过年期间,放炮的最高潮还当数大年初一一大早的财门开、开红门了,因为这一炮施放的时间最为集中。天刚蒙蒙亮就开始响个不停,八九点钟左右达到最巅峰。再以后,就是零星的炮声了。极少数人家因为前晚睡觉太迟,甚至近午才起床开大门。
三天年既罢,初四早上的“送年”炮,就稀稀拉拉得多了,有的放有的不放,可见无论大人孩子,对于年的离去,是多含了落寞和不舍的。
最后的绝响,是正月十五了。印象中,有的是一早就放,如年初一;有的是午饭前,让孩子们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年三十。所以,合肥乡下,把正月十五又唤作“小年”。
过年炮,一如精巧设计的大片,节奏缓急匠心别具,充满了艺术性。姜文的《让子弹飞》反而没这么讲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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