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北京了了
七月回故里,拜访民间坠子大师郭永章,意外在他村口见面。往家走时,他执拗地推开我欲扶他的手,快步走在前,脖子梗着,白发似枯草。
他喜欢别人叫他郭瞎子。“2010年,顾长卫请俺演《最爱》,剧组的章子怡、蒋雯丽、濮存昕都爱叫俺郭瞎子。”他语气中满是自豪。
村里最破的院落是郭家。郭大娘接过我带的礼物和钱,摸出三盒光盘送我:“二十年前的盘,老板赚大发了,一分钱没给他!”
“想听啥?自打俺五年前得过脑梗,再没唱。今天破例。”郭说。
我脱口而出:“《吹牛》!”
枯枝手又抚在伴他半个世纪的胡琴上,脚又钻进打节奏的“木鱼”绳套里……坠子音乐响起,我似瞬间回到童年:坐在地上,头顶星光,如痴如醉听郭瞎子唱戏……眼下的他极兴奋,身体随节奏律动,声音沙哑依旧:“俺是天爷爷他干爹,nǐ kàn俺体面不体面……”
欲告别时,郭永章问我文化界有关系不?我愣:难不成他还想再演电影?
“土埋脖子啦,俺就剩一个愿望:‘坠子’能申遗。坠子好,百姓喜欢,不能绝。你帮俺在北京找找人呗!”他窘着说。
郭永章一生走南闯北,几度大起大落,一直铁骨铮铮。古稀之年,为了坠子,他居然放下了尊严,如同他少年时初学坠子,老师嫌他瞎不收,倔强的他突然跪倒在老师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