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网上看到一个故事。
说是十世纪的时候，强大的德皇康拉德三世在与巴伐利亚公爵的一次交战中，将巴伐利亚公爵围困在城内。崇尚骑士精神的康拉德三世对城内喊话：“城里的女人，我允许你们明天撤出城去。“城内女人们问是否可以带些东西出去，康拉德三世答道，准许携带你们能拿得动的财物。
第二天城门打开，惊人的一幕出现了：所有的女人都抱着自己的孩子、背着自己的丈夫，有的还用工具拖拉自己的老父，就连巴伐利亚公爵也坐在他妻子的肩上。女人们柔弱的身躯负载着远远超过她们能承受的重量，拼尽全力甚至是匍匐着向城门挪动。康拉德三世看到这情景，第一次被感动地流下了眼泪，下令放弃战争。
这个故事的主旨是赞美女性，女性的柔弱中蕴藏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刚强力量。但是，我认为，值得赞美的还有康拉德三世的骑士精神或者说贵族精神，他愿意放过在一些人看来是绝佳的歼敌良机，说明战争这架机器还并没有吞噬他的基本人性。可以说，他的“感动”与城内女人们的爱和坚韧一样伟大。
02
这使我想起了另一个故事。
去年9月，一名穿吊带衫、长筒靴的长发女子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上海街头，引起网络围观。调查称这是一场商业炒作，炒作题材来自于一幅世界名画《马背上的葛黛瓦夫人》。只是炒作者有所不知的是，这幅世界名画背后有一个与香艳无关的动人来历。
名画《马背上的葛黛瓦夫人》
话说1040年，英国考文垂市的利奥夫里克伯爵迎娶了葛黛瓦为妻。葛黛瓦夫人貌美如花，气质端庄典雅，人们都对她十分倾慕，可她却整日闷闷不乐。原来，伯爵为了支持英军出征，下令征收重税，百姓为此怨声载道。她屡次请求伯爵减税，伯爵都没答应。有一天，当她再一次苦劝时，伯爵气急败坏地说：“只要你赤身裸体地骑马在城中大街上转一圈，我就宣布减税。”
第二天清晨，葛黛瓦夫人果然照做了，她命令所有人躲在屋内并拉下窗户，然后脱去睡袍，一丝不挂地骑上马，离开官邸，骑马绕行街道。葛黛瓦光着身子在街上转了一大圈，所有市民始终关闭门窗，大街小巷空无一人，没有一个人趁机窥探她的隐私。
伯爵见此，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立即宣布全城减税。
多年后，英国着名画家约翰·柯里尔听说了此事，随即画下了这幅油画，至今仍被考文垂市博物馆珍藏。柯里尔说：“真正的高贵，是心中明白自己该去救济他人时，就勇敢去做，而不会过多考虑他人是否会因此而感恩，更不会因他人的回应而改变初衷。”
同前面那个故事一样，这个故事大家聚焦在葛黛瓦夫人身上，但是，利奥夫里克伯爵遵守了他的诺言，也不失贵族风度，仅就这一点而言，他同样有值得尊敬的地方。
03
贵族精神，在我国古代，具体地说是春秋时代，也曾弥漫于宫廷与民间。那个任侠尚义、君子之风盛行、思想自由奔放的时代，是我国历史上少有的健康活泼的年代。
在这里，不能不说到宋襄公。春秋时期，宋国和楚国之间发生了一场着名的泓水之战。当时，宋国已经在泓水北岸列好了阵等着楚军。这时候，楚军开始渡泓水河，向宋军冲杀过来。宋国军官目夷对宋襄公说：“楚兵多，我军少，趁他们渡河之机消灭他们。” 宋襄公说：“wǒ men号称仁义之师，怎么能趁人家渡河攻打呢？”楚军过了河，开始在岸边布阵，目夷说：“可以进攻了。”宋襄公说：”等他们列好阵。”楚军布好军阵后一冲而上，大败宋军，宋襄公也被射伤了大腿。于次年伤痛发作，不治而死。
司马迁当年是这样评价宋襄公的：“襄公既败于泓，而君子或以为多，伤中国阙礼义，曪之也，宋襄之有礼让也。”意思就是，他虽然失败了，但是很多君子认为他值得表扬，因为宋襄公是懂得仁义、礼让、道德的。正因为如此，司马迁也把宋襄公列为了春秋五霸之一。
但是今天，宋襄公已经变成了迂腐、愚蠢的代名词，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某伟大人物就在他的选集里称宋襄公的做法是一种“蠢猪式的仁义道德”。据说泓水之战这个故事已经上了中学语文课本，但不是作为正面形象，而是反面典型。
从这种评价的变化与差异中，wǒ men可以看出国民性格的变化与差异，也就不难理解，今天的这块土地上为什么已经没有贵族精神了。嘲笑优雅、消解高贵，剩下的就是尔虞我诈，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是底线的一次次沦陷。
04
他们嘲笑的对象还有很多。当年“批孔”大潮中，人们津津乐道的一个故事是子路正冠。孔子的弟子子路在战争中阵亡，他临死前还不忘系好被对手砍断的帽缨，正冠而死。这种面对死亡的从容不迫。被嘲笑成死到临头，还念念不忘教条——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泰坦尼克号》中，一群演奏家不去抢救生艇，而是在甲板上拉琴等待死亡降临，在他们看来恐怕更是愚蠢之极。
他们甚至有资格嘲笑过去的土匪，过去的土匪立有 “十不抢”“七不夺”“五不准”等很多规矩，诸如喜车丧车不抢；僧侣。道人、尼姑不抢；鳏寡孤独不抢；单身的夜行人不抢；摆渡的不抢；背包行医的不抢；车店不抢；赌博的人不抢；邮差不抢；卖瓜果糖梨的不抢……按他们的逻辑，这也是一种“蠢猪式的仁义道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