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放牛趣事
赵庭鑫
可以肯定地说,但凡从农村走出来的农民的儿子,少年时代基本上都当过牧童,都放过牛,我也不例外。人过中年,居住在城里,颇似城里人的我却常常因为城里的许多人情世故而思及故乡的山山水水,思及故乡的许许多多童年趣事,放牛便是其中之一。
我的故乡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在我童年的那个时代,小山村的祖祖辈辈都是过着简单重复的春种秋收的农耕生活,耕牛便是家中兴衰贫富的主要支柱,放牛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一件和干农活一样重要的事了,大人们因忙于农活,自然抽不出时间上山放牛,放牛一活也就理所当然落在wǒ men小孩身上。于wǒ men小孩而言,上山放牛原本就是一件快乐十足的“美差”,因为大山就是wǒ men最美的乐园,wǒ men可以尽情地在山上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疯闹、可以掏鸟窝、可以刨洋芋、可以掰包谷、可以摘野果、可以看牛打架……总之,放牛就是童年生活的一种享受。
暑假放牛较为有趣得多,寒假大多数时候都是把牛关在圈里喂养。每天吃过早饭后,同村的小伙伴们便相互相约,一同赶牛上山。赶牛上山之前,wǒ men只需拿着水壶到村里的小河沟里灌满一壶清凉可口的泉水,带上镰刀和放牛的棍子即可。那时,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沟从村里穿梭而过,泉水清凉可口,无污染,全村人世代饮用,安全而健康。后因修建铁路从小水沟源头处打隧道,小水沟因此而干涸消失,全村人而不得不另觅水源。至于上山吃的食物,wǒ men是不需要准备的,因为wǒ men饿了的时候,wǒ men自然会去自家地里刨洋芋、掰包谷来烤吃。
wǒ men村里主要喂养黄牛和水牛。黄牛脾气急躁,把它惹急了会用牛角追着你赶,让你不敢靠近,更不要说骑在它的背上了。水牛则性格温顺,随时都慢腾腾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憨样,可以任凭你随时骑在它的背上看山、看云。当然,看牛打架则是wǒ men这群男孩子最乐意看的事,水牛很少打架,黄牛则不是省事的主,每天至少要干上一架。只要有母牛在,两头公牛自然要干上一架,就像是剑客,狭路相逢,明知不是对方的对手,也要亮出自己的剑,奋勇向前,虽败犹荣,哪怕是倒在对方的牛角下,也要“顶”出自己的“牛威”来。两牛相对,昂头向天,侧目怒视,迈动四腿,发出低沉恐怖的叫声,吐着白沫,牛角相顶,四腿不停向后蹬,蹄下踩出一个个深印。牛儿的战斗固然精彩激烈,wǒ men也不能让牛儿出事,关键时刻,伙伴中年纪稍大的总会拿出长棍子来把牛儿分开,让它们偃旗息鼓,和睦相处。
打过架后的牛群自然就安静了,它们就会找一处草势茂盛的地方,摇着耳朵,甩着尾巴悠闲地啃着青草。牛儿闲了下来,wǒ men则闹了起来。“斗鸡、搭骑兵打架、打死救活………”各种名目的游戏让男孩子们乐此不彼,哪怕是弄了个轻微的头破血流仍然不甘示弱。女孩子们不太愿意和wǒ men疯玩,就四下去寻找野果了。摘羊奶奶—一种多年生带刺灌木,结的果实长长的,好像母羊的奶子,成熟后红红的,甜甜的,十分可口。刨地瓜。这是一种贴着地面生长的藤蔓植物的果实。果实紧贴地面的粗径生长,红了就可以吃了,味道和猕猴桃差不多。还有野苦李、野桃子、八一瓜、黏蕉……不同的野果就有不同的味道。
男孩子们疯闹够了,觉得无味,就坐到了软绵绵的草地上和女孩子们一道玩起较为文雅的游戏来了。“家有一个小木碗,天天下雨不会满。你猜这个咪咪(谜语)是什么?”有的摸着头眨着眼睛思考了起来;“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在家,放屁大王就是他”、“一二三,砍猪肝;四五六,掐肌肉,七八九,揪你的鼻子喂小狗”有的小伙伴笑得在草地上打起了滚,你推我、我攘你”,笑声惊动了草丛里的叫天子(一种小鸟),叫天子倏忽地从草丛里飞到了天空中,发出了欢快的叫声。蓝天白云下,人也欢,鸟也欢,牛也欢,一切和谐而自然。
晌午时分,牛儿倒是吃饱了,可wǒ men却感觉到了饥饿,吃火烧洋芋是wǒ men当时唯一的选择。这时,大家就围在一起为了填饱肚子而开始“分工”协作:哪几个负责拾干柴、哪几个负责割生蕨草、哪几个负责偷洋芋,都是分工明确的,并且不准互相帮忙。偷洋芋,就是看村里哪家地里的洋芋好就刨哪家的,每窝洋芋只能刨一个,刨完以后要把泥土重新盖上,免得第二天大人们发现。偷洋芋的时候,要选套种包谷并且包谷林茂密的洋芋地,避免被大人们揪住。如今回想起来,偷洋芋的时候还是大气不敢出,心里狂跳不已,生怕被大人们揪住。后来读到中学的时候,学了鲁迅先生的文章,自我安慰,理所当然地认为当时偷洋芋其实不应该叫“偷”,也不成其为“偷”。洋芋到了,柴火到了,找一处平坦的草地,割出圆形的空地,个挨个地摆好洋芋,在洋芋上面放上干柴,划燃火柴点燃,然后抱来一捆割来的生蕨草铺在上面任其燃烧。当柴火燃烧完后,刨开火灰,把没有烤着的洋芋翻转过来,又重新点燃柴火,当柴火再次燃烧完让洋芋在柴火堆里捂上几分钟后,扒开火灰,刨出洋芋在草丛里搓上几下,黄灿灿、香喷喷的火烧洋芋香味便四下散开了………
“草满池塘水满陂, 山衔落日浸寒漪。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夕阳西下,牛儿吃饱了,wǒ men也玩累了。在回家的路上,wǒ men没有短笛来信口吹,唯有骑在牛背上悠哉乐哉望着天边的晚霞。一阵阵凉爽清新的晚风吹拂在脸颊上,却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
如今,时移境迁,童年时放过的牛早已不知所踪,童年放牛趣事却越发清晰,深深印刻在脑海中,越发显得弥足珍贵。每一次忆及往事都会让我热泪盈眶,让我越发珍惜短暂的人生和易逝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