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1岁了。
wǒ men有快1年没见了。我以为,1岁的时候,您会来看看我。
我藏着新发现的小秘密,想亲口告诉您。
可是,10天前,他们告诉我,您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我不信他们说的。
我知道,您仍在探寻那些答案:wǒ men是谁?wǒ men从哪里来?茫茫宇宙中wǒ men真是孤独的吗?
我知道,您成了夜空中最亮的星。
那我就更努力地仰望星空吧。
在这贵州的崇山峻岭中,我一“出生”就自带光环。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先进、最灵敏的,
我能探索百亿光年以外的电磁信号,
人们叫我“国家骄傲”“国之重器”“中国天眼”,
可是,当初并没有多少人看好我,
我忘不了我的诞生有多艰难。
24年前,那场国际无线电科学联盟大会,您萌生了浪漫的想法:在神州大地建一座举世无双的射电望远镜。
熟悉您的人都知道,您从来就是浪漫的冒险家。
您在清华大学时就利用大串联的机会,毫无负担地游遍广州到新疆天山的大半个中国。您在吉林长白山里的下放劳动车间,还成了开山放炮、水道、电镀和锻造的行家里手……
那个时候,全国最大的射电望远镜口径不到30米。口径越大,就能看到更暗弱的天地,看到更深远的宇宙。
就这样,我成了您这一生最浪漫的冒险。
而您为了我,燃尽生命最后的20多年。
我是您倾注毕生心血的孩子。
1994年,选址;2007年,立项;2008年,奠基;2011年,开工。
每一步都难于登天。
利用天然的喀斯特洼坑,洼坑内铺设数千块单元组成冠状主动反射面,采用轻型索拖动机构和并联机器人实现接收机高精度定位,当人们夸赞我这三大“独门绝技”,他们想象不到其中艰难。
他们看不到,您带着上千张卫星图,穿行于莽莽大山之间,一找就是十余年。
他们看不到,您挡着周遭质疑目光,给予工程师无限支持,一撑又是十余年。
单说近11亿的成本,让旁人都打起了退堂鼓。国内国外,您逢人就推销。“挨家挨户”,您在3厘米厚的立项申请书上,印上了20多家合作单位的名字。
您为我取名fast,是希冀我成长更快些。
更快的,还有您的步伐。立项后,您比之前更加忙碌。
力学、测控、水文、地质,您每一项都要亲力亲为,您的博学和专业,让人忘了您是天文学家。
上钢架拧螺丝,拿扁铲削金属板,在高空梁上打孔,您每一项都坚持自己第一个上,我还见过您在圈梁上奔跑的样子,开心得像个孩子。
项目基地,每个人都怀疑过,能不能干成,每个人也都相信,您在,就一定干得成。
我诞生前,大家都特别高兴。广袤无垠的宇宙,我可以望得更远,神秘浩瀚的星空,我可以听得更清。
可是您心里的石头仍然没有落地。
工程师们把我的反射面和馈源比喻成手和脚。诞生时,我的手和脚都很健康,只是协作起来没那么顺畅。
那时,您说,调试要达到最好的成效,还有很长一段路。
现在,我的手和脚协调配合很好,还能追踪了。
工程师们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您,您很难得地回复了赞赏的信息。
您说:“观测细节和源的名字下次告我即可。谢谢大家。老南”
“下次”,来不及了。
您走以后,调试会议每天都在进行。
您走以后,每个人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满是叹息。
您走以后,遇到困难,工程师们条件反射:“如果老南还在……”
您走以后,我想念您,就仰望星空。
夜空中最亮的星,请照亮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