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篇旧文上看到一句话:‘有福人住在州城府县’,这乃是诸多人的期盼。事实上,县城处于末级城市,然而,她的地位并非无足轻重,她上链皇都官宦,下接百姓黎民。数十年前,一说进城了,乡下人即刻竖起大拇指:真有福气,见大市面了!其实,我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像wǒ men平阴城的县城足有三千余个。
对县城的崇敬,我却有增无减。孩童时,娘说:咱娘俩与你大姑去趟城里吧,趁便买些治腿痛腰疼的膏药。我拍手跳起来,三口两口扒拉完饭:娘,咱走吧!一抹嘴,娘俩就与嫁在东蛮子的大姑向平阴城的方向进发。跨过山岭,沿着弯弯的高低不平的小路走着,一条弯曲的沟溪便在身旁出现,岸边长着芦苇与杂草,坟茔秃地随处可见。两顿饭功夫,便来到文庙,红墙绿瓦,气势威严,院内建筑,飞檐斗拱,结构谨严,保持着固有的沉稳与矜重,显现了先人的聪明与才智。碑碣有序,绿树霞照,展示着能工巧将的良苦用心。大姑说:日寇占领平阴城后,因信教爱儒,才免于一劫。又说,日伪鬼子可坏了,在县城北坑杀死活埋了无数抗日志士与无辜百姓。听后,我一身冷汗,似乎全身的细胞都在颤抖,实在令人毛骨辣然。一身的劳累被赶得荡然无存。走过石桥,穿过胡同,便是一块裸露的空旷地,不时的有一石撅,上有空洞,周围的墙上或墙角的半米高处的墙石上不远留一穿孔,那是栓牲畜用的,这是牛羊市,集日很热闹。向前走,一条南北大街便在眼前,地面用卵石砌得严实合缝。街两旁是参差不一的店铺,很是古朴。有的门窗雕着各种花草鱼虫,做工巧妙。买鞋帽的,买土产的,家具的,烟纸的,酱油醋的,糖果点心,卖油条丸子汤的应有尽有,让人目不暇接,犹如现在的商业一条街。母亲取出两个大子,买了俩糖葫芦,递给我与姑,姑又谦让着给了我。街市不长,却代表了古老的县城。娘仨很快走到尽头,前方便是沟沟堰堰的黄土地,散见一片片的柏树与坟茔,或长着芦苇杂草流着脏水的沟溪。远处便是高高的护城堤。
也许穿过千年的历史隧道,平阴城比这气派得多,有城墙,有门卫,如今的城里的北门、西关、南门、东关等社区就是见证。要不,程咬金在城里买耙子就是伪造,名人贤士居于会仙山就是笑谈。
据史料记载,隋开元十四年(公元594年),以其地,置榆山县。大业三年(公元666年)县西移,于是,县城便独有情钟的回到黄河母亲的怀抱。喝着母亲河的乳汁的人们,一代代的生活繁衍。人们也一次次地看到母亲河发怒,断供乳汁,大地干裂,颗粒不收。人们也一次次地紧裤腰带,生产自救。一次次的黄水成灾,淹良田,毁人畜,倒房屋,人们又一次次的看到横冲直闯的黄水离去,最终人们胜利了。于是,渐渐涤炼了平阴人刚毅,正直,团结,豪悍的特质。于是打井自救抗旱,引黄储水排涝。残酷的环境,太多的苦难,造就了一代代的县城人,于是辖区的阮儿庄出现了阮小七、阮小六样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梁山好汉;出现了留名青史,创业济贫的北洋将领何宗莲;出现了一代高官、集作家编辑于一身的人民日报总编辑翟向东;出现了我国军事电子通讯奠基人毕德显。
文革初期,wǒ men长征串联小队去兰考路过平阴城,县人委接待站把wǒ men安排在三级干部开会住的地方——东山‘备战仓库’。没床的大通铺房间,秫秸席下铺着干草与麦秸,晚上大伙火柴杆样的一顺头,挤在一起睡觉。院外除破旧的民舍外是片片的裸石地,或草木丛生的林地。院内摆着饭桌,早餐每人两个皮白里黑的馒头,一盘个大咸菜由人叨,没有定量的照人汤随意到陶器缸里去舀。午餐,每十人面前放着一脸盆用铁锨从大锅里盛来的粉条大白菜,只有咸味没油星。用餐人或蹲或坐或立,吃的有滋有味。县城里没大楼,仅有大众饭店与平阴旅社两家国营饭铺,只有中午营业,主食为黑里白皮馒头与混合面条,凭粮票供应,顾客寥寥无几。县城车站去济南去泰安的班车来回一趟,票价分别是1.3元与1.35元,从不满员。据说,城里人口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两万人。
不久,我南下被分配到广西工作。在柳城县蹲点,去罗城县学习,在融安县搞三线建设,在鹿寨县搞工程与绿化。县城的店铺与机关驻地均是二层古朴的木制小楼,街的两旁种有榕树、桉树、桂花、冬青等绿化树株。饭铺人来人往,街上脚步声不断。若是集日,卖青菜的,卖自酿酒的,卖自制酱油醋的……应有尽有。三天一个集日。
母亲河的呼唤,故乡的情愫,使我调来平阴工作又三十年。在时间的长河中,三十年仅是弹指一瞬间。优美的县城代替了平阴城‘大猪圈’的啅号。无数的超市应运而生;玫城公园、环秀公园、中心广场、湿地公园先后而建;六个生活小区顺势落成;六纵六横的柏油马路快速建好;数条马路的公交车穿梭不停;二十多层的大厦拔地而起。各种娱乐场所,培训基地,健身厅馆,文化中心,星罗棋布,一中、二中、四中、试验中小学引来了县内外的学子前来就读深造。县城已成为一座人美、景美、生态美的,功能齐全的新型低碳和谐安康的县级城市,这些都是前人所想不及的。宏正科技、伊利集团……来县城住地落户扎根、开花、结果,土生土长的玛钢公司修炼成为帝国不落之日。精明的浙江人来县城经商了,吃苦的川湘人来县城创业了,豪悍的东北人来县城开拓了……四海人来平阴城,‘平阴人在深圳’,都是好样的!啊,阿胶的故里,中国的玫乡,wǒ men的县城!李纳曾来县城增彩,阎维文曾来县城歌唱,中央领导同志曾来县城考察指导。如今,县城的人口已突破十万。近年,赴江南旧地重游时,我工作过的县城,她们的腾飞发展,已被平阴城远远地甩在后头。
县城每时每刻都在五彩纷飞地快速发展。wǒ men如同在看一部新颖丰富的新闻纪录电视,永看不尽,永看不够。也许,再过五年八年,平阴县城会按照更高的起点标准,跻身于县级市的先进行列。那么,居民达到二十万以上的人口的城市就在wǒ men的身边。那时,大家或许仰视飞机的同时,耳边响着火车长长地鸣笛声。那么,城里人一定会踏进小康生活的极致。那么,让人震惊的文明进步,动人心炫的发明创造,日臻完善的城市guǎn lǐ都将历历在目。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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