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郝再富
金色的阳光铺满了大地,惊醒了凌晨刚刚在杏叶上入眠的淡淡的秋霜。秋霜一点儿一点儿地融化了,把叶子染成了深红色。一片、两片的叶子红了,一枝、一树上的叶子红了,满坡、满山的杏叶都红了……在曲径通幽,密林深处藏掖不住的红晕透过枝干的缝隙在蔓延,像一支画笔在不断地涂色染彩。映入眼帘的是暖日映照下的层林尽染,一丛丛、一处处的深红已经在杏林中伸展,秋的味道弥漫在山坡上、沟壑间。红叶毫不掩饰地舒展着身姿,尽情地奔放着她的豪迈,在大山深处释放着她无尽的情怀。那一树树的杏叶,像一支支燃烧的火炬,火焰从大山脚下一直烧到山顶,映红了大地,灼热了天边。
整个大山浓缩成一幅色彩凝重的画卷,其间有轻霜浅露欲滴的晶莹,有落日夕阳的艳丽热烈,有山间明月的金红皎洁,有大地山川的苍翠古朴,有蓝天白云的圣洁清新……我见过香山的红叶,香山的红叶红的鲜艳,红的细腻,红的柔和,像江南少女涂了唇膏的唇,是嫩灵灵的红。而这里的杏叶红的凝重、红的淳朴,红的老练,像高原上的村妇日经高风寒露沐浴过的粗糙的脸,是饱经沧桑的红。就是这样的红,谱写了一曲塞北大地秋的韵律,带着春的记忆、夏的依恋,唱响了秋日的赞歌,跳动着时代的脉搏,讴歌着人们幸福安康的崭新岁月。在阳光的照射下,有着无法描摹的瑰丽,让人心存难以抑制的激情。
我从小生活在塞北高原,儿时的春天,往往是风浪滚滚、黄沙漫天,灰黄色的气团压在村庄的上空,把村庄挤压在沙尘与大地之间,喘不过气来。每当此时,wǒ men兄弟姐妹不敢在待在屋里,生怕这黑暗下来的天把房屋压垮。只是躲在院落的墙角里哆哆嗦嗦地蹲着,等待下田归来的父母。人们饱受了沙尘的折磨,做梦都想得到一个好的生存环境,而村后的大山石多土少只适合种植杏树。于是老师发动学生收集杏核,wǒ men把游戏中弹杏骨子用的心爱的杏核收集起来拿到学校交给老师。大人们在布满马牙石的大山上凿出一个个鱼鳞坑儿,再套着马车把外边的熟土拉到山上填到坑儿里,把wǒ men心爱的杏核一一点到土壤里。来年春天长出了一株嫩嫩的希望,在希望的枝干上挑着几片嫩嫩的叶片。叶片上藏着生命的本能,生命的抗争,生命的渴望和生命的梦想。年复一年,人们在这大山上不停地挖坑种植,一株株生命不断地萌生。读高中时,每年的春秋季节学校都要组织wǒ men到这座山上参加植树劳动。凿坑儿填土插苗,用洗脸的盆儿,打饭的桶取水浇灌,滋润着株株梦想的生命。握惯了笔的手在镐把、撬棍儿的折磨下不知打了多少个血泡,不知忍受了多少次血泡破裂后钻心的疼痛,也不知流了多少汗水。终于,意识的转变、辛勤的付出,换来了春的翠绿,夏的葱茏,秋的醉红。
每当看到人们上山观景的时候,我非常自豪,因为,这红中有我爱的牵挂,有我付出的辛劳和洒下的汗水,有我血泡里滴出的红……认不出哪几株是我当年心爱的杏核生出的杏树,哪几棵杏树的躯体里渗透着我的汗水。也许她们还记得我,也许她们把这记忆都镶嵌在这漫山遍野的红色的梦想之中了。
漫步在杏林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她的红,蔓延在整个季节里,红出了她的品格,红出了她的梦想,与朝霞相映,与晚霞相接。红红的叶子轻轻地划过我的脸颊,仿佛是大自然在轻轻地抚摸和爱的亲吻。红叶在枝头絮语,在林间曼舞轻歌。这歌声、这色彩交汇成一出浑厚的圆舞曲,抒发着大山炽烈的激情和希望……你会感到在画中、在歌中,你会飘然若仙、流连忘返。这红叶,是秋的丽质、秋的灵魂。我读懂了秋色凝重的世界,更读懂了这个火红的时代。
那一山梦想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