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参加工作以前，我经常和以前学校里的师兄师姐们混在一起，以“请教”的名义蹭几餐饭吃，顺便听听他们吹吹那些职场上的牛。
那时候他们经常郑重又神秘地告诉我：“职场上弱肉强食是亘古不变的定律，无刁难不职场，到时候你就懂了。”
我呼噜噜吃得满嘴流油，不屑地想我不得罪人还不行吗。等到我自己上班以后，我总算是领悟到了这句话的厉害。
01
入职的时候，wǒ men每两三个新员工会被分配给一名老员工带教，这个人就是wǒ men的师傅。每个师傅各有特色，有的不苟言笑、有的天生话痨，最特别的，莫过于小亚的师傅，嗓门自带大声公音效，说起话来地板都得抖三抖。
那时候wǒ men每天做完了手头的工作，师傅都要一笔一笔地帮wǒ men再检查一遍。有的师傅发现徒弟做错了，或者轻声细语、或者耐心的讲解，可小亚的师傅就不一样了。
ldquo;小亚，你过来！”每次暴风雨来临前都是这样的开头。
ldquo;知道做错哪里了吗？自己找出来！”她师傅把鼠标“啪”地一声朝桌子上摔了一下，大声说道。办公室里的tóng shì听见了，眼光犹如一把把利剑“唰唰唰”朝这边射过来。
小亚的脸涨得通红，她呆呆地盯着电脑看了很久，也没有看出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表面上安静祥和，其实内心里早已千涛骇浪：这是大家来找茬吗？有什么问题不能直接说吗？
小亚迟迟没有给出正确答案，师傅如河东狮吼：“说过那么多次了还没发现吗？下班留下来抄五十遍！”如果当时天花板上有老鼠，我想它一定会被震掉下来。
之后几乎每一天，小亚师傅的咆哮都要准时在办公室响起。惩罚也变得越来越严厉，从罚抄写，到留下来加班，到周末加班，再到……小亚终于开始了反击。
又一次被训斥得遍体鳞伤的时候，小亚直接把笔记本“嘭”一声摔到桌子上，拎起包就往外走，第二天一早回来办理了离职手续。离开公司之前，她还在经理那里把师傅告了一状，认为她方式粗鲁，存在为难自己的嫌疑。同期被折磨的小伙伴心里狂热地欢呼：干得漂亮！
02
我暗暗拍着小心脏，心想还好这份为难没有落在自己的头上，偷偷窃喜。可没过多久，我就知道：naive了。
部门里有开早会的惯例，每天由一位tóng shì主持，宣讲新出的业务政策和分享典型的差错案例。大家就像革命剧里开碰头会议一样，围成一个圆圈站着，面无表情看着另一个tóng shì讲得绘声绘色。
入职不到一个月，我就幸运地成为了第一个主持早会的新人。对于当时还刚在学习基础业务知识的我来说，那些政策看起来晦涩难懂，拆成单一的文字我都懂，拼凑起来却好像一个都不认识。
于是那天开会的时候，我把政策按照邮件发出来时的样子，原原本本地念了一遍就打算结束早会。
没想到这时庞姐庄严的声音却响了起来：“你刚刚念的这些，你都理解了吗？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如果理解的话，就用你的语言给大家解释一下。”噼里啪啦几句以后，现场变得出奇的安静，大家默不作声，也许都在等待我的反应。
我看着她一脸勇士一般的正义凛然，突然就愣住了。我怎么都没想到，有人会用早会“为难”我这个新来的员工，我认为她让我这个刚入职不到一个月的人做那么高难度的事情，是对我的一种“刁难”。尽管内心不满，但我还是只能怯怯地说：“不理解。”
她的声调又高了几度：“不理解你就得先预习准备好啊，不然这样念出来有什么用？”
ldquo;他们还没学到这个知识点。”我的师傅想为我解围。
ldquo;既然负责开早会，即使没学到也得先去弄清楚啊。不是吗？”庞姐变成了女高音，依旧不依不饶。
03
不知道是迫于庞姐伟岸身型的压力，还是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不应该和女人争吵，我的师傅也选择了沉默。接着那个圆圈里所有的眼睛都齐刷刷地盯着我，仿佛下一句要说的就是：“妖怪！哪里逃！”
接着庞姐又转向自己的两个徒弟：“你们也听好了，下次轮到你们开会的时候，必须用自己的理解把政策讲述出来。”她的徒弟们像捣蒜一样用力地点头。
ldquo;别人开会不也是这么念的吗，凭什么针对我。为了显示自己的资历吗？走着瞧。”女人就是这样，总是在争论过后才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于是我又在脑袋里为自己补充了一些对白，以此寻求一下心理平衡。
那天回去后翻来覆去睡不着，我觉得不行，得做点什么让自己快速成长起来，才能不让别人看轻自己。于是我又坐起来，把当天不懂的知识点写下来，第二天带到公司问师傅。之后每出新的政策，我就用自己的语言解释一遍给师傅听，问他是不是那个意思。
隔壁的tóng shì学得比我快，我就私底下向她请教方法，把我的困惑说给她听，问她是怎么解决的。周末我也到公司去加班，有不会的地方就客气地请教老员工，并搬个凳子像个崇拜者坐在旁边观看他们怎么操作。
好在大家都很友好，看到我刚来不久就经常加班，也很乐意给予我帮助，以至于很多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慈父慈母一般的关爱。
就这样，我渐渐熟练地掌握了业务。直到有一次庞姐像个小女孩一样腼腆地问我：“进钿，这个是什么意思？”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问三不知的小白。我偷偷为自己曾经想要“打败她”的想法感到好笑，而我也终于放下了那个心结，成为了和她平等的tóng shì。
我甚至感激她曾经给予我的“刁难”，让我有了强烈的危机意识，进而去加倍努力。
04
那时候，我的同学饼小姐经常在微信里给我发相拥而泣的表情，因为她在职场里，也没好过到哪里去。
工作日六点钟下班，她的老板总是在五点五十九分的时候通知大家开会，一开最少就一两个小时。会议结束后还没完，她又会把手中一沓资料扔给饼小姐，告诉她：“这些数明早开会要的，你顺便加会儿班处理一下。”然后拎起包就走了。
ldquo;靠，什么顺便，小姐姐我很不方便！”饿得两眼发黑的饼小姐转过身总是偷偷地骂，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办公室里除了她以外，全是老员工，你不做，谁做？
因此在那三四年里，她基本没有在十点钟以前下班过，每天在夜晚十点多的公车上她都要打电话给我吐槽：“妹妹，我真的快要吐血啦，现在就想辞职！。”
我安慰她不要冲动，约她出来吃饭透气，但每到下班时间，她都丧气地跟我说：“今天不行，老板又叫我加班了。”好不容易约上了，刚坐下，她老板的催命电话就打了过来：“我都还没下班，你就走了吗？知不知道大家还在干活？你就自顾自跑了，好意思吗？”
她一脸的唯唯诺诺，挂了电话以后脏话飚得比背书还流利：“靠！我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在十点钟前下过班了，平时什么破事都要推给我做，今天我只是把剩下的一点工作交接给别人，还要找茬！”如果不及时给她拍拍背部，我担心她真的要气晕过去。
05
兢兢业业的饼小姐，每个月绩效都很漂亮，想到半年后有一个岗位升级，她觉得自己应该有八九分的把握。期间上司依然不断地给她指派很多工作，并多次暗示她好好争取升职，她干得更卖力了。
结果半年过后，升职的名额给了绩效远不如自己的一个tóng shì。她去找上司要说法，上司满脸为难地说：“哎呀，去年就答应说这次尽量给他升职了，名额只有这么多。”
那一刻她也想摔东西走人的，但她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开始投简历。因为入职三四年时间里，她被安排了太多的工作，而这些工作正好涵盖了业务的方方面面，凭借扎实的业务基础，她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工资翻倍的公司。
提离职的时候，上司再三挽留，称部门里她懂的业务最多，走了的话就青黄不接了，甚至希望她看在彼此往日的情分上，留下来多做一年。
ldquo;见鬼！加班和升职的时候怎么不和我讲情分了。”拒绝了上司的她差点骂出来，接着她班也不加了，开心地约我去喝酒。
ldquo;我告诉你，不要怂，就要刚！”饼小姐喝了两杯，双眼放光。
我笑着问她：“如果放在两年前，你敢刚吗？”
她想了想，说：“确实，两年前我只是一只刚破壳的小鸟，如果那时我摔桌子走人，也不过只能去另一个地方重新孵化，今天也就不会这么解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