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郭文艳
父亲今年快80岁了,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与黄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衣着偏爱中山装,第一件中山装是他当干部的弟弟给的。
父亲的弟弟在新疆工作,多少年都不回来,有一年回来给父亲、二伯、三伯每人买了一件藏蓝色中山装。在那个年代,中山装是最时兴的衣服,父亲当作宝贝,让母亲压在箱底,只是过节拿出来看看,偶尔一试。“谁说我没有好衣裳,这是我弟给我买的中山装!”这话父亲在家里说了好多年,直到改革开放,村子人开始穿西装时,母亲劝他:“这衣服都过时了,再放就放烂了,拿出来穿穿吧?”父亲才勉强答应穿在了身上。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发现穿在父亲身上的这件衣服颜色已经褪成了灰白,两个袖口都烂了。我说,“大,衣服都烂了,别再穿了,我给您再买一件新的。”父亲轻松一笑,“没事,让你妈给我补一补就行了。”我默不作声,心想以后遇到合适的中山装再给父亲买一件。
那一次,我付了80元钱为父亲买了一件深蓝色的中山装。拿回家,父亲仍然穿着那件母亲已补过的中山装。我说,“大,您别穿那件了,我给您买了新的。”父亲穿上左右看看,满意地笑了,连声说很合适,可随即就脱了下来,又穿上了那件旧衣服。还不住地自言自语,“过年再穿,我整天干活,穿那么好的衣服就弄脏了,还是穿旧的吧。”可是过了两年也不见父亲穿那件新衣,依然穿着那件旧的,即使那旧中山装的肩膀上也打上了补丁。我生气了,“大,你为啥不穿新衣,总要穿旧的?”父亲说,“这件衣服穿上最合适了,舍不得丢了。”我寻思那就照着这件衣服的样子再做一件吧,反正不准再穿那件旧衣服了。母亲量好了旧衣服各处的尺寸,我在城里的制衣店里花了130元钱给父亲定做了一件黑色呢子中山装。
回到家我就叫父亲穿上,父亲一下子显得年轻了许多。可过了一段时间,我回家看父母,父亲竟又穿着那件又旧又破的中山装,我生气了。故意说要给他洗衣服,让他把那件衣服脱下来。悄悄用剪刀把衣服的扣子一颗颗拆下来,然后给母亲说,以后再也不要叫父亲穿这件衣服了。第二天母亲打来电话,说父亲把她骂了一顿,说是她把衣服扣子拆了,故意害他,然后人家自己又把扣子一个个订上了,唠叨这衣服还能穿,丢了怪可惜的。从此,我只好顺其自然。
父亲的那件衣服穿了12年,直到2008年袖子上、肩膀上的补丁都磨烂了才丢掉。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节俭勤劳的农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