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人,平淡,微凉;有一种药,味辛,微苦。遇见过许许多多的人,听闻过许许多多的事,轻嗅过许许多多的花,唯独,那具有药香的清雅,与人,与己,都是难忘。
喜欢和姥爷一起慢慢煎药,喜欢看姥爷半眯着眼为病人号脉,喜欢看他哈哈地笑,喜欢吃他做的米饭……和姥爷在一起的每个时刻都可以心静如水,只泛淡淡涟漪。姥爷是个中医大夫,已至耄耋之年,长长的胡须蓬松又苍劲地挺在胸前,像是一股从石间淌下的娟娟细流,给人舒缓安逸之感。记忆中,姥爷在闲暇时总会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双手抱在一起,看着窗外,他在想些什么呢?看到窗外的飞鸟,也许会想到远在他乡的孩子们吧,多年以孤独为伴,不知多少秋声。曾以为姥爷喜欢看蓝天白云,绿树飞鸟,其实,这只是一种孤独的表现。“姥爷,你为什么不去舅舅家?”“唉,人老了,不中用了,去了白添麻烦。”真的不中用了吗?
姥爷抓药是手脚利索,轻推药箱,慢移小秤砣,盯准刻度线,陈皮二两,金银花三两,党参半两……均分到三张纸上,卷起纸张,将药倒入小袋中,再总装到大袋中,递予病人,拨动算珠,任手指游走在算盘上,“总共十五块钱,忌生冷辛辣食物,每幅药煎三次,一日两顿,次祝你早日康复。”这就是姥爷的日常,可谓是宝刀未老。
五灵脂经醋炒后可理气止痛,枇杷、麻黄经蜜炙后可润肺止咳,而姥爷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像大火上煎炼的砂锅,愈厚实而无大改变。上学时,同学经常问我,为什么我的衣服上总有股中药味,我笑着说,因为我的姥爷是中医大夫,我跟着他,也就沾染了药香了。
记忆中,没有什么可以经久不衰的,只是淡淡的药香与姥爷的微笑像晴空中倾洒而下的缕缕阳光,萦绕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