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韩冬红
妹妹,大眼睛,深眼窝,一头乌黑卷发。
姐姐,淡眉细眼,头发少得像清汤挂面。
妹妹每照一次镜子,都会好奇问姐姐,为什么我和你长得不像呢?
姐姐笑着回答,等你长大了,就像了!
多年过去了,妹妹的相貌与“姐姐”依然有天壤之别。妹妹,大眼睛,深眼窝,只是一头乌发被岁月染成了芦花。姐姐,淡眉细眼,头发较年轻时更少了。
妹妹不再追问姐姐为什么二人长得不像了。她知道姐姐最恨日本人,日本人烧了她家的房子,害得她小小年纪背井离乡,最后不得不委身于大她十多岁的穷男人,过着看不到曙光的苦日子。而自己恰恰是日本人的后裔。
妹妹开始背着丈夫,偷偷打听海那边亲人的消息。她必须背着,因为,家门口那块“烈属光荣”的牌子,是大伯哥用生命换来的。可始终未果。
姐,你咋就不记得我爸妈叫什么名字?我想“回家”。
你想回家,那些死在战场的人,又何尝不想回家?
姐姐的话掷地有声,妹妹泣不成声。
时光之快,姐妹俩先后步入老年。姐姐佝偻着背,在孩子们的陪伴下,去探望瘫在床的妹妹,她摩挲着妹妹的灰白卷发,哽咽道,一辈子不知道爹娘是谁,不知道家在哪儿,苦了你了。
妹妹从枕下取出一张被岁月打磨掉光泽的黑白照片,认真地说,姐姐,nǐ kàn咱俩跟娘长得多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