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孤单的阡陌上,我开始讨厌立夏了,因为长大之后每年的野米饭都是在心里默念着渐渐淡味了。漫长的白昼拥抱着西边的云彩,停留在这个立夏的树梢,湿热的空气抚摸了下我的脸颊,预示着炎热的夏天即将来临,于是我更加讨厌这个节气了。
躺在乡野的一块空地,我伸开双手,任由虫草对这屌丝身体的侵犯,半空中鹌鹑打着瞌睡,高低起伏地蜻蜓点水,我的眼皮也被拉上了倦意的帷幔,微风不经意间撩起素色裙边,仿若水母般透明脚丫在这小碎花漫天飞舞中凌波而走。犯着花痴的最后一阵春风捋顺了瓦楞上的青苔片儿。小家碧玉的豆角,羞涩地揉捏着那猫耳,弯膝抿嘴一笑的瞬间,西墙垒砌起空楼灶头,野米十里飘香披上了那沙漏夏装。
鹦鹉洲上,水纹蜿蜒,鼓荡芦苇参差,东风绿苗镶篱笆,置身其中似镜像窥人,又似画框出窍,只瞧见梨花流海一线剪的打扮扇着火苗,炊烟袅袅,呛了偷食的黄鼠,也醉了我这落枕之人。仔细端详,锅底空无一物却米香四溅,模糊笑颜如细水潺流,回神过来那人早已不在柴禾栏栅,留下的只是一碗蚕豆糯米饭。走至三四里,桑榆错落有致,屋舍俨然,西屋小伙儿正织蚕龙,河头最喜小女无赖,舀水卧泼鸬鹚,乌篷摆尾荡粼粼,沙洲空无桥段,兰舟催发。
湿履踏舟而上,屋舍如翻页换景,来到一处宅院,台门里挂一大木秤,秤钩悬一根凳子,大家都轮流坐到凳子上面秤人。司秤人一面打秤花,一面讲着吉利话。只听见秤老人时说“秤花八十七,活到九十一”.秤姑娘则说“一百零五斤,员外人家找上门。勿肯勿肯偏勿肯,状元公子有缘分。”秤小孩时又说“秤花一打二十三,小官人长大会出山。七品县官勿犯难,三公九卿也好攀”.说罢,船头靠岸,一曲高山流水轻声入耳,宅门外有贩彩蛋,孩童颈项各挂一枚,你追我赶,好不热闹,摔一跟头蛋壳碎裂,哇哇直哭。
琴声悠扬,于是紧跟这声音的源头加快步伐踩着青砖寻寻觅觅。进入园内,窗台明镜,窥阁三尺深又深,潇湘夜雨不解女儿泪,笔墨粉黛似峨眉,轻扇摆弄向我频频挥。浑然是檀木香味,错认为是那段经历让你憔悴,憔悴人遮憔悴颜,看风过处落红成阵,牡丹谢,芍药怕,海棠惊,杨柳带愁桃花含恨,不解风情胜似琴音。我窃听怜惜宿命,不教你陷落红尘遭蹂躏,且收拾心神,自筑香坟葬落英。花魂湮灭散留园,红绡香断有谁怜,筝曲无语茶醒神,欲出正门,一丝凉意卷起,牌匾上方写道:立夏。草坡黄粱一梦,抱颈而泣,土灶依旧空存。
梦里醒来,我已躺在了沟里,没有什么野米饭的土灶,更没有什么园子,只是我开始喜欢立夏了,让wǒ men纷至沓来寻找一片空地吮吸这夏天的味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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