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到北京的女儿家小住。早晨,我常常沿着一条被硬化了的小河堤坝散步。一次,不经意间竟发现了一棵孤零零生长着的倭瓜,其长势非常茂盛,叶子大如扇,蔓茎粗如绳。枝枝叉叉、散散漫漫的一片绿色从堤坝一直向下延伸至河水边,平铺了河堤的大半个斜坡。起初我认为倭瓜是野生的,但蹲下身仔细一看,发现其根部是长在一棵被刨掉的老树坑里的,而且周围还有浇水施肥的痕迹。显然,是人为的。我顺着河堤往前走,又发现了同样的两棵、三棵……无疑,这是有人精心种植培育的!
无独有偶,我的脑海又浮现出在新加坡留学期间的一些影像。那个发达的小国家可谓地地道道的城市化了,竟也有类似的情况出现。记得在从学校到住宿地经常走的一段儿路途中,曾不断看到旮旮旯旯里种植着的一些农作物,但多数是叫不上名字的热带植物,偶尔也会看到一些wǒ men家乡才种植的蔬菜,如豆角、丝瓜、黄瓜、韭菜等。每当看到这些,都如遇到久别的亲人似的,感到十分亲切,又禁不住停下脚步认真观察欣赏一番。
最不可思议的是我居住的小区,原来留作观赏的花池一度竟全部被业主们种成了各色蔬菜。一到夏季,呈现在人们眼前的不仅是林林总总、参差不齐的绿,还有戴着草帽、光着膀子的“准农夫”们忙碌劳作的身影。随着汽车时代的快速到来,业主们不得不把这些菜地除掉硬化成停车场,但就在铲车清除菜地的一刹那,令人想象不到的一幕出现了,几位老者竟然端坐在自己的菜地里强烈抗拒,而这些老者都是本市最高学府退了休的学者、教授。后来几经思想工作,才勉强得以实施。现在“菜地”虽然变成了停车场,但这些大腕儿的教授们仍然矢志不移地在自己的阳台或楼后边的空地上,摆上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花盆乃至废弃的浴盆、包装箱、大缸等,一如既往地精心种植着自己最喜欢的各类蔬菜,诸如茄子、丝瓜、梅豆、黄瓜、豆角等等。每每看到这些,我都会在些许疑惑里感到忍俊不禁,甚至还饶有兴趣地拍下一些照片来。
彻底改变我的认识的还是对“开心农场”的参与。何谓“开心农场”?即将一大块土地分成若干多个小块儿(每块大约三十多平米)有偿承租给城市里的居民们(称之为“会员”),供其种植。当然,“农场主”要负责基础设施建设,诸如各种农具的购置、水管的铺设等。“会员”们则自由选择种植项目,但大多为季节性蔬菜。我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和几位好友融入到了“开心农场”的。
从春至夏,“开心农场”成了wǒ men的一份儿“牵挂”。每到周六、日,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汇集到这里来,待弄着那份儿暂时属于自己的土地。早春,大家先是站在那片有些荒凉的黄土地上很认真地制定着年度种植计划,然后开始洇地、翻土、扒畦、下种……初夏,黄土地很快变成了绿地毯,伴随着茁壮成长的幼苗,大家又开始了间苗、移栽、除草、捉虫……不多久就有了收获。最早的是朋友种的一畦生菜,由于种子撒得太多,长得十分稠密,大家拔了一茬又一茬,无穷尽似的。紧接着豆角、茄子、黄瓜、西红柿等等,一股脑儿成熟了,几乎每一天都有丰硕的成果。大家聚在一起品评着各自菜地的长势,交换着各自的劳动成果,参与者并快乐着,真可谓开心之极!
至此,我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即:为什么人们从事着同样的劳动活动,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两种心境呢?一种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苦不堪言,另一种则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悠然自得。我又想起了自己早年的劳动生活,多数情况下都是生活所迫,生存所需,都是被动无奈的。而现在的劳动则是生活富足之后的精神享受,则是主动追求的。如果说前者是为了生存的话,那么后者则是为了享受,这可能就是劳动活动的不同之处吧!
我还想,或许人们如此钟爱种植活动,还有更重要的因素隐含其中,那就是“付出”与“回报”。在这里,大地对于侍弄他的人们是最诚实的,你对土地付出多少,土地必有多少回报,并且立竿见影,绝不打半点儿折扣,这种因果报应和“诚信”正是现代多元社会所缺失的,更是人们所孜孜追求和殷切期盼的。
“成就感”则是人们的另外一种收获。人们看着自己种下的一粒小小种子破土而出,质变为一棵活脱脱的小苗,一天天长大,直至开花结果,强烈的“成就感”不禁油然而生,这犹如夫妻相爱生育出自己的孩子,在俩人的精心哺育下不断地成长,不仅充实着生活,更幸福着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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