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了从哪天开始,小伙伴儿们就开始疏远我了。
他们见到我便窃窃私语一阵后,冲着我轰着奶嗓道:“菠菜根红又长,他奶奶就是他老娘(外祖母)。他爹是入赘来的,不羞、不羞……”我对他们的话颇感费解。
回到家我问父母:“为啥小伙伴儿们不但不跟我玩了,还说些我不懂的话?”父母的回答很干脆:“没人跟你玩儿,你就自己玩,别听他们瞎嘞嘞。”从此我就把自己封闭在家里了。
等到上学时,父母把从没进过校门的二姐安排到我身边,成了我贴身的护卫。由于当时家庭经济条件的不允许二姐从未进过校门,我的小学都是在二姐的陪伴下度过的。等升入五年级后,二姐到了出嫁的年龄,嫁出去后,我开始了独来独往的上学磨砺。其实,我一直不懂,人家的孩子上学不用陪伴的,而我上学一直有二姐在身边,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我懵懂。
下课铃响了,我经过教室过道时,被一只脚踏实实地给绊倒了,寸巧劲,鼻子正好磕到地面的砖上,两只脆弱的鼻洞里毫无掩饰地淌出了血。我站起来有些恼火,原来绊我的是同村的同学王乐,他不但不赔礼,还理直气壮,喷着火药味:“你瞎眼了,那么宽的过道偏从我脚上过,你瞅,把我脚面都绊红了,没事找毛病,想挨揍了不是?”真没想到,王乐来个恶人先告状,他倒有理。我气呼呼地擦着鼻血嚷道:“分明是你故意把我绊倒的,你倒有理了!”其实,说白了,王乐就是我儿时的伙伴儿。我真搞不明白,我从没惹过他们,为何个个对我竟有那么大的火气,平时见到我乜斜着眼,有时还啐我一口:“臭不要脸,外姓人,还不趁早滚蛋。”我茫然。
王乐的哥们儿看到我和王乐争吵,他们溜到王乐身边跟王乐的护卫军似的。其中一个跟王乐说:“教训教训这个外姓人,让他屎壳郎搬家早点滚蛋。”王乐来了劲,便向我叫阵:“走,外姓人,外边地方大,省得弄‘脏’了邻桌。”这不是欺负人吗?我说:“明明是你故意把我绊倒的,鼻子都淌血了,还说我的不是,外边就外边,还怕你不成。”wǒ men到了外边,是王乐先向我动的手。父母在家没少叮嘱过我,在外要少惹事,你还小,有些事你还不懂,吃亏是福……
其实,王乐是打不过我的,我比他个子大。我把王乐按倒了,我手软没有打他,是我想到了父母的教诲。王乐流着泪从地上爬起来,装腔作势,说我打了他,他的那伙护卫军跟恶狼似的,张牙舞爪,可谁也没上来帮王乐,只是给王乐出主意:“这小子打了你跟他没完,快回家叫你哥去。”这伙人异口同声地说,似洪钟。
一会儿,王乐叫着他比我长几岁的哥哥飙一样回来了。他哥攥着拳,蹙着眉,咬着牙,跟多少顿没吃过饭似的,恶狠狠地冲我骂道:“好你个野杂种,想死了不是,今儿个非好好修理修理你。”他嘴一直没停,拳脚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一顿打哟,天旋地转,有与世隔离的感觉。多亏老师及时赶到,才遏制住了这场拳打脚踢的悲剧。我是被老师从地上托起来的。之所以用托起,是因为当时我已经被打瘫了。王乐的哥哥还大肆放言,要不是老师来了,把我这个外姓人一拳从这村里打出去。我愤然。
这回打架,我要求父母找王乐的家人去,给我出出这口气,并问父母,他们干嘛老说wǒ men是外姓人什么的,平时老拿这个欺负我,到底是咋回事?父亲沉默了一下,板着脸说:“算了吧,别理他们,他们这是没事故意找碴儿,啥事你也别问,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不过,你要好好学习,虽说这次打架‘失败’了,等日后你有了出息,自然而然就‘胜利’了,等着吧!”自从那次挨打后,又有好多同学开始疏远我了,把我当成了一只臭虫,他们整天跟王乐在一起叽叽喳喳,有时说些我不爱听的话,我只得忍气吞声,只当没听到。愈是这样,愈更加迫切地激励着鞭策着我学习——几年后,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大学。在这几年期间,我是村里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人。
又过了几年,我大学毕业后,在wǒ men县城中学当了一名教师,没多久,我从一名教师摇身变成了校长。
这天,我在办公室里正在看报纸,忽然有人告诉我,说学校大门外有你个同乡,有急事找你,请你赶快去一下。听说有人找我有急事,我放下报纸赶紧去了。走到大门外,见找我的是王乐的哥哥,看他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学校门口徘徊。此时的他看到我,一脸的惭怍、无奈和彷徨。我问他有啥急事?他说他父亲得了急病,需要住院,可医院没有闲置的病床,不让住,听说我跟院长熟,就忙找我来了。“噢!是这样?那我就试试吧!”我随即掏出手机给院长打了电话,院长很给面子,答应了。是前些日子,院长的小儿子只有几分之差,高中落榜了,是我出面替他儿子安排的复读。我告诉王乐的哥哥:“都给你说好了,你赶快回去办理入院手续吧,时间就是生命。”王乐的哥哥感激地走了。
“五一”到了,我和未婚妻回了趟老家。母亲特意给wǒ men包了饺子。wǒ men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父母看到我不但有了出息,还把城里的大学生媳妇领了回来,真是由衷的喜悦。正吃着饺子,我就见父亲瞅了眼母亲,母亲微微点了下头,随后父亲顿了顿,放下筷子,深沉地说:“孩子,多年来你一直在问咱的身世,可我和你母亲一直没有勇气告诉你,只因你岁数小,有所顾忌,如今你已长大成人,又有了出息,他们那些旁外人对咱也另眼相看了,是该告诉你咱的身世了……”由父亲的表情可想而知,父亲说的这些话已准备了良久。我赶紧接过父亲的话:“父亲,您啥也不用说了,我全都知道了。按目前的状况,以前那些事再也不会发生了。”父亲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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