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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牌毛裤

收录时间:2022/1/14 16:11:23

关键字:毛裤  粉色  母亲  毛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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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翔

入冬时,一条“多彩”毛裤被我放在衣柜显眼位置,随时待命为我驱寒保暖。妻子嫌弃它错乱的彩色条纹和它的土气破旧,总欲要替我丢掉。我却不舍,不舍它的来之不易,不舍它的“多彩”条纹,更不舍的是它在“妈妈”牌背后温暖的故事。

上世纪90年代,我上小学五年级时。穿着厚重棉袄棉裤的wǒ men像极了一群笨企鹅在校园内跑步或墙角挤暖以消磨寒冷,但我偏爱跑步,因我总以压倒性优势第一个撞线,女同学崇拜的眼光和浑身热汗使自我膨胀的我捱过一节节寒冷课堂。却因同学l突如其来的转学打破原有平衡,羽绒服、保暖裤、运动鞋等稀罕的衣物竟集他一人身上,如笨企鹅的我暗自发力却跑不过轻如猎豹的他,将“千年老二”的帽子扣在头上,女同学把羡慕的目光转向了他,我嫉妒他,恨他。一时间,我整天闷闷不乐,成绩也一落千丈。母亲察觉了我的异样,我委屈地把原委及烦恼告诉了母亲。母亲没宽慰我,反而教导我,“踏踏实实地为人处世是农民的本分,不能因受人崇拜而盲目自大;更不能因被人冷落而自暴自弃。要团结同学,更要努力学习。”乖顺的我听话,但心里的疙瘩却解不了。

翌日早晨,母亲向我被窝里塞进一件东西,说:“暖一暖,再穿。”好奇的我一摸竟是毛绒绒的毛裤,这可是我不敢奢想的。立刻起床试穿,合身又轻快,心里美滋滋得顾不了早饭和母亲在身后的嘱咐就火速上学。再次比跑步,我与他不分伯仲,第一个撞线终于赢了他,一扫压抑在心中的雾霾,如释重负。突然他从背面抱住我,“快来!给他围住,沾沾第一名的热气。”一瞬间,同学涌过来起着哄挤暖了。从此以后,穿着棉袄和毛裤的我,穿着羽绒服和保暖裤的他各领一队比跑步或是挤暖,童趣又嬉闹,wǒ men收获了温暖和同学情。

那年春节,我才知道毛裤的秘密,竟是每逢过年时,母亲才舍得穿的结婚时毛织嫁妆——粉色毛衣。母亲把心爱的毛衣拆线,冻裂出脓的手在冰水里无数次将它洗涤干净,团成一团线球,两根铁棒针,一针一钩在寒冷的冬夜里掌灯熬夜为我织好粉色毛裤。每每想起,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与温暖。但因它母爱护体,我重获自信与友情,更能温暖过冬。

初三住校。同寝的一个男同学嘲笑我穿粉色毛裤,还在班级里传我的坏话。我一再忍让,但他仍不知收敛。一个雪天,他说我,小娘们不经冻,戴红穿粉,露洋相。我终于爆发了冲过去和他撕打在一起,雪下得急,我的拳头打得更急;风刮得冷,但我的心热血澎湃。终了在老师的呵斥下,浑身是雪水和血水的俩人被同学拉开。学校给我俩留校察看处分,母亲却没怪罪我,“这事不赖你,赖娘。娃,人都说不蒸馒头争口气。咱不和人家比吃穿,你多比比学习。学习好了,比啥都强。”那年末,我的作文《娘的粉色毛衣没了》获得全县中学征文一等奖,喜报贴在校门口,母亲激动地哭,不是因为写她,而是因为他儿的处分被撤销了,没了污点。记得,在坑坑洼洼的雪路上,俺娘俩骑着车,唱着歌去看喜报,冬天好似不冷,因母亲和那粉色毛裤在身。

又一年冬,我长了个,那件粉色毛裤不够长了,父亲面包的黑色毛线围脖拆了,接长了我的裤腿;再一年冬,我胖了,腰围大增,母亲的红色毛线围脖拆了,接在裤腰处加长加宽了粉色毛裤……就这样,年复一年,我长高了,长壮了,这件粉色毛裤旧了或磨开了线,母亲把它拆了,毛线清洗干净,加入其他颜色的毛线再翻新一下,变成一件新的彩色条纹毛裤,粉色居中,红色、黑色、紫色、白色等颜色错落有致地分置两侧。穿着彩色毛裤的我如风般在奔跑,在成才,而母亲在身后默默地注视着,备好各式各样的毛线等我回家添补。

如今,日子富裕了。虽家中有多条时尚保暖又轻便的保暖裤,虽母亲和妻子一样曾多次嫌弃它,但这件彩色条纹毛裤依旧是在小城安家乐业的我过冬首选。因它的彩色条纹,记录着我年幼至青春时的成长痕迹;因它的一钩一连,将亲情千丝万缕地融进,我便可温暖过冬。


作者简介:

张翔,山东威海人,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读者》《文苑》《齐鲁晚报》《北京晚报》《羊城晚报》等多家报刊杂志,偶获小奖。


毛裤  粉色  母亲  毛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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