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时起时停,地上的败叶阵阵的打滚,扫得地面哗哗作响。脑后的日头分外耀眼,令我不敢回头仰视。但阳光却不温不火、暖意融融的洒了我一身,和着秋风,是如此惬意,令我开始不由自主地陶醉于周围的景色中。
对面是清远小区的联防队和居委会办公室,屋顶长出一截钟楼,只见黑黝黝的表盘和光洁雪白的时针分针,却不见勤劳的秒针,使你以为那不过是一具雕塑,可每次看去,指针的指向的确是在准点报时。清远小区是一个西欧风格的居民区,但是小区外面却是一片美丽的自然景观。
透过办公室的后窗,你能看见一条小湖,潋滟的湖水倒映着山上的景色。这里三面环山,绵延的山脉像巨人的臂膀,把太和村、南屋石和清远镇三个区域环抱怀中。山势起伏,有柔美的曲线,亦有突然耸出来的尖刀和陡陷的利牙。定睛看去时,你会发现,看似绵延的山脉其实是由多座山组成的幻境。近处的山,山上有的地方绿树密布,就像浓密的绒毛;有些地方山石嶙峋,则像褪了毛的异兽。放眼望去,浓绿色和苍石色互相照应,浑然天成,于交错中显出大山的峻美。远处的山,则隐匿于云岚之中,缥缈缱绻,越远的山就越是烟波浓酽,恍若仙境。
也许是环境造就了人。在这个大山围绕、湖水点缀而洋房林立、设施完善的清远镇,居民们既保留了纯朴的民风,又拥有着与时俱进的思想,质朴而不茫昧,鲜活而不失亲和。居委会的阿姨待客热情,为人直爽,开朗健谈;联防队的大哥态度温和,言语幽默,伟岸大气。他们的口音有别于市区人,听上去却照旧悦耳,与他们交谈,你不知不觉地就会忽略掉口音上的差异,反而感觉更加亲切。我想,正是这片山脉赋予了清远镇以及周围村庄人们的乡土人情,使这里的土著居民也拥有着如它一般的情怀,口让人感到亲切而踏实。这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我生在大山脚下,却也在大山脚下长大,而我读过的小学也是居于山脚下。大山给了我绿色的心和博大的胸怀,童年的山则把大自然的魅力深扎在我的心里,我放任那海与大山的情怀水乳交融。
曾有同学去过杭州,被那里的大片的山所吸引,他说杭州的所有的山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绿色植被,看不见任何间隙的颜色。而相比之下,喀什的山则是另外一种特色,旖旎中透出峻峭,雄伟中流露柔美。还记得小时候,山在我的概念里就像海一样司空见惯,走出户外就能闻见大山的气息,走在市区的大街上或是乘坐车辆,远远的就会望见绵延起伏的群山。也记得祖母常常带我去山上拣野菜,我也时常跟着叔叔去山上晨练,如今我还时常梦回那鸟语花香、虫鸣草荡、馨香扑鼻的深山。而如今,为了爬一次山,wǒ men却不得不驱车远足去郊区。可见山越来越稀罕了,“悠然见南山”这样的美事已经从wǒ men的生活中永远殆去了。而仅存的山也失去了很多野味,多了人工刻意的雕饰。
当年的那个“野孩子”如今偏安这城市的一隅,用笔来寄托自己的一切思想。而我的笔端流泻而出的多是与都市有关的东西,每当遇到与大自然相关的描述时,我顿时语塞了。我翻开记忆的书页,在那第一页上,大山的形象赫然入目。而我最全面的对大自然的描摹均出自于这短短的回忆。直到我来到了云头崮,仿佛又回到了童年,仿佛又找到了灵感。而出生于21世纪的市区的孩子们,他们将来又会向往什么呢?
如今喀什的地皮已经越来越金贵,简直是寸土寸金,处处都在大兴土木,时时都会有一个新项目诞生。我永远记得那个梦。我梦见自己处在深山,山野的味道在鼻下穿梭。突然大山开始震动,从山外传来钢铁猛兽的阵阵狂吼,山体随之崩裂,裂缝越开越大,我一下子坠入无底深渊,嘴里却在为大山而喊救命,因为我听到了它痛苦的呻吟。然后我猛地醒了,身上沾满了冷汗。这个噩梦总是被我忆起,倘若大山也有生命,它们早已经痛不欲生。人类是在大自然中诞生,大自然本就是wǒ men的原始栖息地,很难想象,有一天当所有的大山变成了钢筋水泥的集聚地的时候,wǒ men还能绽放出多少发自内心的笑容呢?
正胡思乱想间,一辆辆大型客车载着旅游观光团从眼前驶过,我向车里的人投去了歆羡的目光。此次因为要务在身,我无暇去山中逗留,只等下次再来了。
转眼,那轮日头已经起了红晕,跑到了我的前头,光亮不再耀目。秋风开始对落叶进行大扫荡,钟楼黑色表盘上的洁白指针已经跑到了傍晚时分。我踏上了归程,转头向那绵延的山脉投去我此行的最后一道目光——我会再来的,我的大山,我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