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刻意等待,你便随缘而来,在那些生命并不起舞的日子,花开成海。
若不是你这吹弹可破的花瓣,被我的眉梢鬓角呵成了细密的水点,我几乎忘了,你是易冷的烟花。你花开得热烈,如粉,如絮,也如蝶。
一笺素白,落笔成简,你却让我看到春花的绚烂、秋叶的静美。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通透如你,该是三生轮回勘破,才愿将灵魂住进一片虚无里。
虚无于你便为虚己,偌大雪国可不是一片片小小的花瓣堆香砌玉?我或许忘了,当尘心已化作柳絮沾泥,你便不再是流年的风花,会去触碰太多的色彩和情绪。
选择轻盈,才能舞出灵魂的香气。你不是图画,却可以让世界因你都入画图。你精心雕刻大地,连素朴的原野,都成了珍藏版的宏篇浩帙。田垄与稻畦,它的纵横阡陌,也被你的玉笔书写的酣畅淋漓。但你又不是纯粹的歌颂者,上帝怎样看他手的创造,你也将身体裂作了一次花香的奠礼。你给的彻底,否则怎能感天动地,诞下漫天花雨?
一夕之间,催开窈窕无数。梨花缀千树万树,菊花凝玉脂琼肌。这次第,明明冷香盈袖,却疑春风翦面。
时光惊雪,妖娆四季。
隔着春的门楣看雪,我多想你就是我的眼泪欢笑,将一朵雪花邮寄给一个人,看他是否识得我这年光旧友。其实已很难想起,只是这一季,雪下成了我初次的落寞。初初遇雪,只因初初遇你。
只是一场雪吗?你来之前,我是谁,你来之后,谁是我?也只是一场雪,我的世界却被隔成了生生的两岸。春天真短,只是一朵雪花开放的时间。
我将落花葬在了雪里,就忽然老了我的春山,红颜皓首,真真一念之间。懂事之前,生命之轻,不过飞絮浮尘,一帘幽梦、半盏茶烟也能将年光虚度,初雪过后,也将春心与梵唱一并交付。
一次花开,一个微笑,淡然心静,如雪花轻浥。走着自己的路,吟唱无字的歌,我不变的步伐,只是为了配合季节的到来。
或早或迟,你都不会生成,你躺着严凝的肃杀之气以为花床,在那里孕育,将一滴泪变成一抹微笑,你的花便开了。无奈人生多不解风花,读懂已非少年。薄凉的世间,人终究还是要先将自己暖热,才能与人分享生命的花朵。花开并不总是春风媚好,细雨调和,更多的时候,它都是苦难的砥砺和等待的消磨,但同接下来美丽的蜕变相比,这至暂至轻的苦楚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花开是与本源的对话,摒弃浮华,回归天然,如雾、如露、也如电,令人惊叹的安静与热烈,如破啼一片神示的土地。
雪花开放那一刻的静穆,让人敛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世界也为之静止。这时最美妙的莫过于落雪之声,随着心音波荡着,如仙如醉。
仙乐声里,天空中源源不断降下裂帛、碎玉、飞羽,莫不是天阙也有惊破了谁的霓裳羽衣?就都是舞蹈的精灵,款踱莲步,如释清欢。一时风起,便舞的蜂飞碟乱,仿佛身涉花海,有无限的春光旖旎。
花开千面,随缘度化,有心也无心,虚笔也实笔,如此方是,阅尽繁华,心素如简。
雪花盈帘,春帷既遮,香梦沉酣,笔端蕴秀,纸上案头。这时若有人共饮一杯清茶,同研一碗青花,当不枉此生刹那芳华,但倘心思若素,也自无惧一个人的清欢。雪花摇落,前尘往事,谁念?
人若在心里觅得一朵雪花的清凉,便是许岁月慈悲,常念常安。空的心,静的雪,红尘紫陌,自在飞花,何来惹轻尘?世事如棋,时光沉潜,人很难将真实走出过往,掌中的纹理,指尖的繁华,雾非雾,花非花。然而若得缘,所有的自失与迷乱,也会止于一朵雪花的凉。
若识得花开的素净,再平淡的日子,也可以是我花开的模样。忘情地做一次自己,也忘了自己,站成一朵莲的姿态,静静花开,淡淡欢喜。淡淡生活,淡淡爱,于浮世里,长作静观,知足常乐,守分安然。淡看花繁,参悟聚散,缘起缘灭,季节有染,风月无关。不必季季有情,方可一世长情。最晚的雪花,经由岁月的沉淀,更觉清逸。
愿岁月慈悲,待我素简,有三两点雪花盈笺,足够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