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死了
(小小说)杨永春
春节刚过,老婆再一次提出离婚,看情形这次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张杰低着头想了几分钟,终于答应了。
“好吧,wǒ men离婚,房子是父母给我买的,应该归我,儿子也归我,不然,儿子长大了你也不好管教,将来儿子和继父也不好相处……”从张杰的语气中听的出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行,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早点离婚……”秋菊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
“好,那wǒ men星期一就去民政局。”张杰说着,拿起衣架上的外套,气鼓鼓的甩门而出。只留秋菊一个人在家暗自流泪……
大街上,张杰漫无目的的走着,他后悔那天不该让老婆看到手机里的照片,本来他是想把那些照片全删了,将秘密永远的藏在心底,可每次要删除时,却双手发抖,心在滴血,就这样一直拖到秋天,最后还是让孩子无意中发现,点燃了导火索,本来表面上幸福美满的家庭,终于有了海湾战争的气息。于是,他们有了结婚以来的第一次争吵……
张杰鬼使神差的来到再回首酒吧,这里是他和秋菊第一次相识的地方,这里留下了太多的回忆。当时秋菊还是这里的酒吧女,那次张杰和几个客户来这里,也许太过兴奋,无意中喝了个大醉,吐了一地,多亏秋菊细心照顾才不至于引出更大的麻烦……
如今,这里已是物是人非,张杰叹口气,要了二瓶白酒,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边喝酒边翻看着手机相册里秋菊和那个男人暧昧的不雅照,心里像刀绞一样的痛。他恨那个男人,可他下不了决心,因为那男人就是决定妻子命运的上司。他同情那个给他发照片的女人,因为她也不想让第三者轻易破坏她的家庭。就这样,张杰看着,喝着;喝着,看着,不知不觉就喝了个酩酊大醉,迷迷糊糊中他接了个电话。
“你在哪?我爸出车祸了……”接了秋菊的电话,张杰顿时吓的酒都醒了一半,他摇摇晃晃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就赶到了医院……
张杰赶到医院时,正好碰到盖着白布的手推车从急救室出来,后面跟着撕心裂肺的丈母娘和秋菊姐妹……
丧事在张杰的张罗下顺利结束了,可就在给老丈人立碑时让张杰犯了难。按要求碑上要刻上立碑人的名字,这样碑上就会刻下张杰的大名,可他们马上就要离婚了,如果刻上自己的名字,以后老婆带着再婚的丈夫来上坟时,会是怎样的一个景象?冲着刻有婿“张杰”名字的墓碑是作揖磕头?还是不磕?磕吧,他的心里肯定不舒服。不磕吧,秋菊一家人也会不愉快。这样的次数多了,他们的婚姻肯定就会出现问题。如果他们以后有了孩子,孩子如果问,张杰是谁?和姥爷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和妈妈的名字排在一起?这又怎么回答?再往后,孩子又有了孩子,又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让石匠把自己的名字从碑上取掉吧?就是真取掉了名字,可碑上留下的痕迹永远也无法取掉,就像一个人有了污点,在其他人的心目中永远都有抹不掉的痕迹一样。张杰越想越烦,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可不刻上自己的名字,又说不过去。两人还没离婚,当着丈母娘和小姨子及亲戚们的面又怎么解释,他们肯定会骂张杰无情无义,心里有鬼。思虑再三,最后在秋菊恳求的眼神下张杰同意在碑上刻上自己的名字……
过后的几天,张杰的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响起臧克家的诗《有的人》。“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把名字刻入石头的,名字比尸首烂的更早……”突然,张杰有了一种想吐的感觉,他强忍着,忍着,最后,鼻子一酸,无声的哭了……
丈人的百天过后,张杰和秋菊瞒着所有人正式离婚了。
第二天张杰悄悄来到丈人的坟墓前,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并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起身后,从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双面胶,按名字尺寸的大小,撕了一块,将石碑上张杰的名字贴了起来。然后仔细的看了看,确定满意后,脸上挤出一丝怪异的笑……
第三天,他带着户口本,身份证和离婚证书走进了派出所,要求改了自己的名字
杨永春:网名牵挂你的人。現为《祁连文学杂志》《现代作家文学》《作家前线》系列公众平台特约作家,《昆仑文学》微刊会员,《丹噶尔文学苑》小说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