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锅盔 四川的锅盔也算得上是名特小吃,它和北边的肉夹馍看似差不多,但做法不一样,味道也不一样。就四川锅盔本身来说也有不同的味道,拿两个大点的地方比比就知道了。 成都锅盔: 那饼是在平锅里用细火烘焙出来的,水份重一点,要用刀在饼的边上开一个口,再用刀往里戳,让那饼分为两层。然后在夹层里装上囟牛肉或者是带点甜味的其它囟菜,吃起来滋润,很适合川西人的口味。 重庆(以前也属四川)锅盔: 那饼却是象烤白薯那样在烤炉里烘烤出来的,吃起来虽然不如成都锅盔那么滋润,不过,却是香脆了许多。饼烤熟后自然便有夹层,不消用刀子往里戳,只需要在那饼的边沿开一个口,就可以把烧腊或是囟肉,或是各种味道的囟菜、凉菜装在夹层里。重庆的囱菜不大爱带甜味,多半是麻辣,有时也带点酸。重庆地处川东,冬天寒冷潮湿。为了能祛寒除湿,重庆人乃至川东人就爱吃这种香、脆、麻、辣的锅盔。因为它有祛寒除湿的功效。 汪氏锅盔店的老板叫汪力,但是人们都习惯叫他汪锅盔,这小店就开在鱼醉老街的前端,生意特别的好,很远的人都要来候着买他的锅盔。其他地儿也有卖锅盔的,但在香、脆、麻、辣上可能还是要差一点点。他做锅盔的手艺是家传,据说这手艺是他爷爷传给他老子的,他老子又传给了他。他还想把这家传的手艺传给他儿子。可是他结婚都快十年了,连个女儿都没有,更别说儿子,这手艺怕是要失传了---- 二、合川佬 王有余,合川人,外号合川佬,68岁的样子,牙口还算好,这烤硬了的锅盔他还能吃上两个,虽然有时也觉得确实有点儿难嚼,但他还是在努力地嚼,因为那锅盔他已经嚼了几十年,一下子叫他不嚼,实在是有些舍不得,舍不得那锅盔的香和脆、舍不得那锅盔的麻和辣。他是汪氏锅盔店的常客。汪力对他也很客气,每次来买锅盔都要叫他到屋里坐坐。他是个欢喜人,各个年龄段的人他都和得来,就是俗话说的,‘老少和三班’的那种,他和年少者相处的时候,常会忘记自己所属的年龄段。 “老弟,把你那汪字的三点水去了,wǒ men就是一家人。” 王有余坐在汪力屋里一边吃着锅盔一边打着趣说,汪力还是照往常一样,给他端上来一碗搁了葱花的骨头汤。“你哥子总爱说点笑话,不同姓还不是一家人,你都叫了我几十年的老弟,还不是一家人吗?” “也是!你老弟也让得人,不占强----” 就在这时候,烤炉边来了个八岁左右的,一身脏兮兮小男孩。汪力看见了,便出去给了他一个锅盔,也给他舀了一碗汤。那男孩把汤喝了,然后拿着锅盔走了---- 王有余看着那孩子走了,便叹了口气,“唉!这孩子可怜!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父母也不来找他回去。” “就是,这些当父母的只知道生,生出来又不愿意养。” “我看他好象是在你这里,要了一年多的锅盔吃----” “两年多” “两年多?我还以为是一年多。”王有余喝着那汤说,“你今天象是在这汤里放了胡椒粉,好喝!能不能再给老哥我舀点来?” “老哥这是啥子话,你常来照顾老弟我的生意,难不成一点汤都舍不得?” “老弟真好,老哥时常来占你的便利,你还这么客气。” “别说了,你再这么说就见外了----” “老弟,今年四十了吧?” “四十三了。” “我是看到你长大的,又看到你娶的婆娘(重庆人管妻子叫婆娘),恁多年咋就没生个孩子?我看你们还是去医院看看病。” “去了的,医生说wǒ men都没有那方面的病,也不晓得咋个就生不出来,我也没得办法。” “那也不是没得办法,去找个中医看看,用中药调理调理,也许有办法。” 汪力叹了口气,没回话。王有余接着又说,“刚才那小孩子,天天都来要你的锅盔吃,这和你把他养起来都差不多了。依我看,倒不如直接把他收养了,这样你不就有个儿子了吗。” 汪力还是没回话,不过从他的表情看,那样子好象已经动心了。“如是收养了这孩子,说不准你就能生孩子了,这叫‘押长’,当然这种说法还是有点迷信。再说收养孤儿一来也是一件功德,二来也能为你续后。你把他养大了,说不定他还能为你做点什么----” 三、祸福无常 汪力听了王有余的话,收养了那小男孩,并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汪来援,但人们都叫他小锅盔。汪力两口子对他也十分地好,还让他去上了学。 你还别不信那‘押长’的说法,汪力收养了来援后,还不到一年,他那婆娘还真的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其实这哪里一定就是‘押长’的原因,分明是中药调理的效果。究竟是啥原因?对汪力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了个自己的亲生儿子。自此后,这一家子便充满了喜庆和快乐,那些买锅盔的顾客也多有祝福---- 世上的事情变化无常,今天过了,明天会是啥样,谁也没个定准。这不,昨天还好好的锅盔店,今早上就被一辆小货车因杀车失灵开进去了,人们围拢去看,烤炉倒了,汪力已经没气了---- 锅盔店只有关张,这下,这一家子的生活就艰难了。汪力那婆娘有点迷信,认为这是收养了汪有援造成的,便把他赶出了家门。那婆娘原本也不是个能干人,哪里撑持得起这个家,没多久便丢下自己的亲生儿子,带着车祸赔付款,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家里就只剩下一个八十多岁的瞎婆婆(汪力的妈妈),和那三岁多的小儿,这个家算是败了。 四、重起炉灶 “你那死去的爸对你好不好?”合川佬王有余去到街头,找了好多天,才把汪有援找回来。“好!” “想不想回家去?” “想,可是那妈----” “你那妈已经跟别的男人跑了,家里只剩下你那瞎眼婆婆(重庆话管奶奶叫婆婆)和小弟弟,” “她们生活一定很难?” “所以你得回去帮帮他们----” 汪有援回到那破败的锅盔店一看,瞎婆婆睡在床上,象是病了,那小弟弟守在床边哭闹,家里也是冷锅冷灶的,断了烟火。有援拿出在外边讨要来的两个馒头,给了弟弟一个,弟弟不哭了。然后把婆婆扶起来,喂了点水,再把那馒头一小点一小点地撕下来,慢慢地喂进她的嘴里----就这样隔了好一阵,那瞎婆婆就好了些,原来她也是饿了---- “王爷爷来了,又给wǒ men带了吃的来。” 王有余进得屋来,放下带来的东西,就拍了拍汪有援的小肩头,“往后这个家就全靠你了。” “嗯!我会尽力的。” “你也别去讨要了,讨要来的那点东西,也养不活你们三婆(祖)孙,” “等我长大了----” “不用等了,你现在就该学着赚钱。” “我赚得了吗?” “重起炉灶,再把这锅盔店开起来。” “可我不会那手艺。” “我会!” “你会?” “我从你爸他老子开店的时候起,就在这店里吃锅盔,吃了几十年,有时也看他们操作,多少也就会点,我把看来的那点手艺教给你就是了。wǒ men先还别忙着卖锅盔,就卖烧饼,等烧饼做得很好了,再做锅盔卖。” “王爷爷,就算你能教我做烧饼,可是没本钱还是开不了张。” “这事我想几天,觉得天天给你们几个馒头,还不如教你自己赚钱,所以才叫你做烧饼卖,也知道开张是要本钱的,我想好了,本钱我出----。” 那床上的瞎婆婆听了一阵,心里好生感激, “王爷爷真是wǒ men的大恩人----” 她一边说一边就要跪下去给王有余行个谢礼,奈何一把年纪,又有病在身,她还没跪得下去就倒在地上了。王有余急忙把她搀扶起来,“老嫂子,你这是为啥,我跟你们汪家是几辈人的交情,为你们做点事,也算不得啥,不要太客气了。” 那瞎婆婆没行得了这个谢礼,便叫了两个孙子,“你俩快些跪下,给王爷爷多磕几个头----” 五、热心肠的顾客们 “小锅盔现在做的烧饼比前些天做的好多了。” “人家才在学,不容易。” “啥子不容易哟,他是汪锅盔的儿子,家传!” “这你就没说对了,没看到合川佬天天在教哇!” “对头,是合川佬在教。不晓得他跟这娃儿是啥子关系,对小锅盔那么好。” “合川佬在做好事,他是个好人。” 来买烧饼的人有时相互聊着。王有余这老头耳朵还不算背,他听到后便答上话,“其实你们肯来买这娃儿的烧饼也是在做好事,你们多买一个,他就多赚一点钱。” “你说得也是,那我就再买两个。” “我看这烧饼做得也不错了,过几天还是把锅盔做来卖。” “这锅盔本来是要卖的,就是那馅一时还没想出该咋个样子弄。” “这好办,我明天给你们卤砣牛肉来。” “我也给你整碗蒜泥白肉来。” “我拿点烧腊过来----” “那感情好,wǒ men原本打算再过些时间才卖锅盔的,既然大家都这样热心,wǒ men就后天开始卖锅盔。” “为啥不是明天?” “你们明天拿来的菜wǒ men还要切、还要加佐料分盘装好----” “还是明天吧,wǒ men在家里把该切的都切好,今天晚上就给你们送过来。” “好!那就明天开始卖锅盔。” 汪有援看到大家这样热心地要帮他,心里好生感激,“各位大叔大婶,拿来的菜类和数量我要给你们登记,等锅盔卖完了会付给你们比成本高一点的钱。” “这娃儿还不想占别人的便易,老实。” “头一天wǒ men不要钱,算wǒ men帮小锅盔你,多几次了,wǒ men再收钱。” “不要钱也要登个记----” 六、自助锅盔 顾客们一大早就来到烧饼店,只见那门檐上方的汪烧饼已经改成了‘汪氏自助锅盔’,大家都看得出来是王有余的笔迹,写得好。但中间加了自助二字便觉得有点稀奇。“锅盔还兴自助,啥意思?” “等会你去买一个来吃不就晓得了吗。” 顾客在烤炉前先买烧饼,然后拿进屋里去装馅,那馅的品种多,有卤牛肉和各种凉办猪杂,蒜泥白肉,水八块、烧腊,酱肉,叉烧、还有麻辣凉面----凭着各人的喜好,想装啥菜装啥菜---- “这自助锅盔还是一个发明!”不少顾客向汪有援伸出了大姆指,“这小锅盔比汪锅盔强,汪锅盔还想不出这些方儿来。” “各位也别这样夸我,我也是新开张,又没经验,一时里忙不过来,才想出这偷懒的办法来。让你们笑话了。” “这偷懒的法儿不错呀!你老子当年也没想得出来。” “大家夸奖了----” 头一天开张,生意特别好,没几个钟头就卖完了,昨天准备的食材少了点,没买到的还不想走,“明天要多准备点来卖哟!” “好的,明天我一定多准备点,今天就对不起大家了----” 七、你是我最亲的人 王有余和汪有援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忙,一直忙到第二天中午过后。人累了,小有援斜靠着椅子睡了,那椅子没摆平,他便顺着矮的那方向摔了下去,他没起来,他就在地上睡了。在帮他收拾东西的王有余,赶紧把他抱了起来,“小子,你别出事呦!这个家还指望着你的呀。” “我----知道,我得----赚钱来养婆婆和弟弟。” “都是我害了你,我让你受累了。” “不----能那么说,在外面当叫花子(乞丐),讨要的东西我一个人吃,简单、轻松,也没这么累,可是却没有家,没有亲人。如今有家、有亲人,累一点也算不得个啥。你也是我的亲人,而且是我最亲的人——爸爸。” “你说我是----” “爸爸!” “乱说,我是王爷爷。” “我知道,但是我要改叫你爸爸了,因为,只有爸爸对儿子才有这么好,不然你为啥帮我,为啥教我做锅盔养这个家。” “我也说不好,可能是wǒ men爷儿俩有缘吧!只是我的孙子都比你大了,怎么好让你当我的儿子,我家里的人是不会接受你的。” “我不要他们接受我,也不去和他们交往,我只认你就是了。” “你真要叫我爸爸,你就叫吧!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爸爸----” 他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哭了。 八、婆婆,她是弟弟的亲妈 “有援,我把你妈给找回来了,希望你不记旧恨,能接收她。” 有援一看,就是那个曾经把他撵出家门的女人(汪力的婆娘),他不想搭理她。“我知道你恨她,我本不想找她回来,但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找她回来,对大家都有好处。nǐ kàn你还那么小,我都七十多岁了,还帮得了你多久,说不定那天就----” “爸,你快别说了,我接收她就是。” 有援生怕他说出后面那不吉利的话来,急忙止住了他,“只是婆婆那里----” “那就得靠wǒ men劝说劝说了。” “不用劝说了,我坚决不准她回来。” 瞎婆婆从里屋出来,“婆婆,她是弟弟的亲妈----” “亲妈?亲儿子都不要的亲妈。” “老嫂子,有援一个人经营这锅盔店实在也有些困难,她回来搭把手总比请个外人强,她必竟是你小孙子的亲妈。” “wǒ men家穷,她不是个守得住穷的人。” 那婆婆用手里的竹杖在地上笃了几下, “她不是跟着那有钱的男人跑了吗?还回来干啥!” “女人家守不住穷,也不是好大个错。她的命也不是很好,她跟那男人,是个南边的生意人,那人生意做亏了,回南边去了。那男人家里原本就有个女人,根本顾不上她----后来,她知道这锅盔店又开张了,却又不好意思回来,是我看到了她----” 瞎婆婆听到这里,也心生怜悯,“王家兄弟,你是wǒ men汪家的大恩人,你的话我得听,那就让她留下来嘛----” 有援听到婆婆同意让她留下了,才把那三岁的弟弟推到了她的面前,“快去叫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