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之交,霪雨霏霏,楼上园圃区域,陆续冒出不少绿意植物,外形颇似野菜龙葵。待其稍长之后,发现它们竟然是栽种十多年的斑鸠菊幼苗……
这是楼上园圃,首度自行长出斑鸠菊幼苗,颠覆了以往扦插繁殖的思维模式,着实让我有点讶异。因为,幼苗来自种子萌芽,但我并无撒播种子,甚至根本从未见识过斑鸠菊的种子。没有种子,何来幼苗?原来,这是大自然生生不息的杰作,其中的奥秘,系来自于那冬天凌寒盛放的簇簇白色花团。
斑鸠菊,属菊科植物,又称南非叶、苦叶树,原产于热带非洲和南美洲,系属多年生灌木,茎直立。它对土壤的选择性低,是一种非常容易繁殖的植物,而当初我也是经由两截短茎,与它结下这份悠悠情缘的。由于扦插繁殖几乎支支发芽,因此虽年年见斑鸠菊岁末冬寒开花,但却从未兴起一丝采收种子,以备繁殖之用的念头。
斑鸠菊成长快速,很难想象那原本仅是一小截的短短身躯,竟然能在半年左右时光里,发展成为一株三米左右高度的植物。而且,它还会依循着季节时令,在严冬跨年之际,开出一簇簇如雪花般的白色花朵,应景地为这属于亚热带的地区,泼洒出一幅难得一见的〈映象冬雪〉之水墨林韵风华。
老子《道德经》曾云:“合抱之木,生于毫末。”虽然,这三米高度的斑鸠菊,无法堪拟那高耸入云的合抱之木,但两者却皆源于一粒种子所发展。这些种子,固然有着大小之别,但其内蕴涵育后代的本质,则系完全如一。回顾那些每年总是遵循季节幻化,生生不息从泥土中涌现的野菜――龙葵和苋菜,着实让人很难想象,这几块看似肤浅单薄的园圃泥土里头,究竟蕴藏着多少发展的生机?
生机无限,场景有别。固然,春耕、夏耘、秋收、冬藏,乃是大地循环的生命轨迹;但是,植物的发展,受制于生长的周期宿命,却并非尽皆依循此一发展模式而行。放眼原野大地,在众多且多样化的植物生态里头,春夏秋冬四季,其实都各有不同的植物,独擅大地舞台,抒写一季风情。
虽云:“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但是,如能把握当下时光,撷取当季风流,纵使时间短暂、韶华易逝,也能造就出一番不凡的丰采。此一思维场景,正如同斑鸠菊的冬雪风华一般。它不与春花争艳,也不和秋月争辉,只是默默地在岁末冬寒、百花匿踪之际,悄悄地绽放出一簇簇的白色花团,吸引蜜蜂蝴蝶的翩翩飞舞。这种潜沉,那番意境,着实令人赞叹与欣赏。
唐朝王勃的〈滕王阁序〉里,那幅“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绮丽黄昏景致,虽然业已随着时空的幻化、岁月的流转,迤逦跨越了一千三百余年。但是,那鲜活的大地映象,那和谐的自然景致,却依然亘古弥新,紧紧扣住每个人的心弦,并无任何一丝“物换星移几度秋”之慨叹。终究,掌握瞬间大地风华,将可长留人间斑斓史诗。
花团似白雪,锦簇入严冬。斑鸠菊,为这无法在自家庭院一窥银色景象的人们,绽放几许大地雪白的景致,巧妆无限人生诗意的风华。它,一种叶可生食,嚼之满口苦味,事后苦中带甘的植物,似乎也颇能符合那种“先苦后甘”的人生意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