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寿喜
去年国庆节,tóng shì阿琴结婚。小姑娘鬼精,也不管wǒ men这些老同志乐意不乐意,每人都塞了一张请帖。我在走廊里半开玩笑地说:“wǒ men办‘大事’时,你阿琴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哩。”小姑娘调皮地作了个鬼脸,嘻笑道:“余生亦晚,那其实是便宜你们了!”我和tóng shì除了笑,还能说什么呢?
不过,接下来,我就再也笑不起来了。阿琴甜甜地对我说:“霍老师,您是大作家,一定要帮我准备一份‘婚礼贺词’。”我先是推辞:“我可不是什么大作家,普通话也说不好……”阿琴打断了我的话:“我不让您说,只让您写,朗读贺词的人已经找好了,就是刘局长。”
我当时拍了拍后脑勺:局里谁不知道刘局长对阿琴印象好!
无奈,只好凭着对婚礼贺词的记忆,写了一页纸的“祝福”,什么“相亲相爱”啊,什么“白头偕老”啊,当然,最后也少不了“早生贵子,搞好计划生育”的内容。我特别喜欢最后的“搞好计划生育”,它既宣传了国策,又不乏幽默,俏皮。印象中的每次婚礼,这句话都能换来哄堂大笑。“作品”交给阿琴后,小姑娘挺满意的,但几分钟后,她又跑过来说:“麻烦把结尾改一改,这句‘早生贵子,搞好计划生育’最好能去掉。”我不乐意了:“你小姑娘不是挺大方的嘛,这句话没什么接受不了的呵,你怎么又变‘封建’了呢?”
见阿琴涨红着脸,想说什么又止住了。我以为她是“欲说还羞”,就一个劲地列举“早生贵子,搞好计划生育”这句话对婚礼气氛的烘托效果。最后我笑着说:“小姑娘,我参加的婚礼比nǐ kàn的电影还多,听我的,没错!”
阿琴终于吐出真言:“不是我不乐意,是刘局长不满意这句话,非要让我改掉,我若不改,他就不朗读这贺词了。”阿琴刚说完,同室的老金把我拉到门外,小声对我说:“你可能不知道吧,刘局长虽然四十多岁了,但至今无子,两口子为了生育,也不知找了多少医生……”
原来是这么回事!回到办公室,我大声对阿琴说:“你放心吧,这贺词我马上就改,马上就改!”又听到小姑娘爽朗的笑声了……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今年国庆前夕,我和许多tóng shì又都出现在阿琴儿子“满月酒”的宴席上。阿琴的老公姓胡,孩子就取名“胡金”。酒过三巡后,我和tóng shì都在聊孩子的名字,都觉得这名字有点土气和俗气,可把阿琴的声音聊大了:“那你们说说,我儿子该取个什么时髦的名字?孩子还没上户口,现在改名还来得及!”
tóng shì大刘自信地答话:“很简单啊,去年你的结婚的时候,正值屠呦呦获得诺贝尔奖之时,而wǒ men单位又是科技型单位,你儿子就叫‘胡诺贝’吧。”几个tóng shì都拍手叫好,其中阿梅认为叫“胡鹿鸣”也不错,众人大笑。唯独老金一本正经地说:“这两个名字读起来都带‘呼噜’音,不如直接叫‘胡贝’,贝和金同意,也是开口呼,喊起来特别响亮!”说罢,就喊了两声:“胡贝,胡贝!”,果然非常响亮。阿琴也跟着叫了一声:“好!”
眼见着取名的事就要一锤定音,大刘又斗胆发话了:“胡贝这名字确实响亮,但‘胡’最容易让人联想到‘胡乱’的意思,这样就不太——”阿琴恼怒地制止:“大刘你喝多了!”场面有点紧张和尴尬。突然的安静,反倒使一直靠在椅子上晕乎晕乎的我清醒了:“大刘的思路正确,但结论不对!”一桌人的眼光都聚到我身上,我便有些得意:“学过文言文的人都知道,‘胡’常常可以翻译成‘为什么’,《诗经·伐檀》中就有‘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的句子,所以,我现在要给阿琴的公子取一个最具文化味的名字——‘胡呢’!”
tóng shì们愣了两秒钟后,都狂笑不已,一位女tóng shì还不停地学舌调侃:“胡呢,胡呢,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