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彦春
几年前,我丈夫驻防的那个地区发生了一场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涝灾害。作为武警部队的一名指战员,我丈夫在抗洪抢险中身先士卒,为保卫国家和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噩耗传来,我哭天抢地,悲愤不已,所谓:死者长已矣,生者常戚戚!丈夫一不小心成了烈士,丢下我孤儿寡母可怎么熬啊?
可怕的水魔卷走了我丈夫的生命,也让我从此患上了“恐水症”(家用自来水除外),不敢到江河湖海边游走,甚至影视里出现的江河湖海的镜头也让我颤栗不已。
儿子小毛一天天地长大,爱动爱玩爱冒险是小男孩的天性。六岁的小毛竟然迷上了游泳!这让我感到非常恐惧,于是,极力反对小毛学游泳。这当然引起了小毛对我的反感,我也知道我这样做是不可理喻,但是我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要知道原先我也曾是个游泳健将,上大学时我还拿过学校的游泳冠军呢!可丈夫出事后,我再也不敢游泳了,对水的恐惧和厌恶已发展到相当变态的程度。
但天生就具有叛逆性格的小毛,对我给他下达的“禁泳令”采用了阳奉阴违的对策。等我发现时,他早已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在泳池中学会了游泳。我生气地对小毛连骂带打,可能管什么用呢,他还是难挡游水之诱惑。
去年暑假,天气酷热难当,小毛趁我工作忙无瑕管他,竟然邀约了几个伙伴到城郊的淲河去游泳避暑。他们正在河水中畅泳嬉戏时,突然天公变脸,暴雨狂降,淲河水位趁势猛涨,来不及游到岸上的几个小伙伴一下子就被湍急的流水冲向下游。有两个小伙伴侥幸游到岸上,慌忙寻人呼救。
正在办公室忙得焦头烂额的我,从儿子的小伙伴的家长打来的电话里,得知我儿子出事了。我疯一般地冲向出事地点,一步就跨上了前来救援的一艘冲锋舟。冲锋舟急速向下游驰去,wǒ men这些穿上救生衣的大人们都瞪大了眼睛向河水里看。突然,前方隐约有个飘浮物引起了我的注意。待冲锋舟驶进,我看到一个小男孩正趴在一堆浮草上一动不动,他那略带卷曲的发型和红色的泳裤,让我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正是我的儿子。我大声呼喊着:“小毛——”心急如焚。等冲锋舟驶过那些浮草,我第一个跳入水中,截住那堆还在向下游飘浮的水草,在众人的帮助下,把昏迷的小毛救上冲锋舟。
我把孩子放平,立刻慌慌张张地做起人工呼吸,过了一会儿,孩子扑地吐出一口水,苏醒过来。我大喜,可我望着那张醒过来的小脸,又呆住了。这不是我的儿子小毛,而是小毛另一个被冲走的小伙伴小严,只是他和小毛长得太像了。“我的小毛,你在哪里呀——”我捶胸顿足,发疯般地要再次跳入水中去找小毛,被众人牢牢地按住……
所幸,小毛有惊无险。他是在下游被另一艘冲锋舟救起的。我紧紧拥抱着平安脱险的小毛,深深地感谢搭救他的解放军战士。也在心里感谢着死去的丈夫,当年他也是这样在水上救人而成为了英雄,英雄的儿子又怎么能没有好报呢!
晚上回到家,小毛问我:“妈妈,你不是害怕河水吗?可我听说是你跳入水中把我的伙伴救起的。”我一愣,是呀,我是有着很严重的恐水症的,今天怎么就浑然不怕水了呢?仔细一想,这个问题有了答案。因为我深爱着儿子,我担心儿子的安危,心里一着急,刀山火海也敢闯,还怕什么水?这是爱的力量啊!
从此,困扰我多年的“恐水症”消失了。只要有空闲,我都会开心地陪着儿子去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