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父亲是军人,周末是部队放电影的日子。不知那天的晚饭是如何草草下肚,大家扶老携幼,扛着板凳,奔向放映电影的地方。张家的小丫头生得伶俐,李大爷的胖孙子还穿开裆裤,钱三家的小妹穿着新棉绸布做的蓝底白花裙,惹得一群姐妹围着看、谈论着。银幕里有戏,戏外的百姓何尝不想过上光鲜的日子。
当时我只有6岁,根本看不懂影片的情节,只是至今难忘放映电影前的一幕:洁白的幕布上闪着星星的黑点,两旁的音箱传出炸响。这时候原本热闹的人群霎时鸦雀无声,大家正襟危坐,仿佛在等待一件盛事。当年露天电影放映的不外乎军事影片,影片内容早已不记得了,但部队列队入场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绿军装、解放鞋、宽大锃亮的军腰带,好不威风。官兵们手拿一样的板凳,齐刷刷走向银幕前排,一声令下,“咔嚓”的板凳落地声整齐划一。电影未开映,战士们就成了群众眼里最好看的景致。
我是坐不了多大一会儿的,最惬意的莫过于在大人观看正酣时,溜到一旁的草地上,同一群小伙伴捉蚂蚱、扑萤火虫。偶尔遇上父母开恩,给一枚硬币,到渴望已久的冰棒箱前买来一支粉红色的冰棍儿,怎么也享用不尽似的。
有时赶上天公不作美,就会出现看到中途暴雨骤下的场景。看电影那场地是片开阔地,没遮没挡,有带着小孩的,把孩子搂紧了躲在放映的平台上,眼睛已经被雨水淋得睁不开,却还不愿错过银幕上的一举一动。等风停雨住,看电影的群众所剩无几,只有战士们仍整齐地坐在那里。而今想来,战士们纹丝不动的背影已化为坚韧的意象,每当遇到困苦时,便来坚定我脆弱的心志。
1986年跟随父亲转业到地方,第一次在工厂的俱乐部里观看室内电影。橙黄色的坐椅替代了小板凳,楼上楼下,足有上千个座位。父亲带着我检票入场,我紧紧抓住他的手,生怕被拥挤的人群冲散。人们说着笑着,嗑着瓜子,嚼着话梅……借着银幕的光亮,我偶尔会看一眼身边或喜或悲的脸庞。那时,进电影院看电影对我来说还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只有每年的“六一”,学校才会组织师生集体观看电影,《闪闪的红星》《霹雳贝贝》《葫芦兄弟》让我过目难忘。走出电影院,遭遇刺眼的阳光,回味刚才的电影,竟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回来一样。
再后来,我常常背着父母,同朋友们偷偷溜进电影院,伴着《少林寺》《新龙门客栈》《东邪西毒》等电影成长。当时电视里没有电影频道,看一部电影的感受简直可以用如饥似渴来形容。
参加工作以后,文化资源日益丰富,可以足不出户在家看电影了。不仅电视上有电影频道、海外剧场,而且电脑也提供了视频和专门的电影软件。一天,做着家务的妈妈情不自禁哼起《妹妹找哥泪花流》的曲子,爸爸感慨地说:“wǒ men那个年代,印象最深的电影就是陈冲演的《小花》了。”我觉得难得父母有这样的情趣,就在电脑上下载了视频《小花》。二老观看着曾经打动过他们的影片,脸上透着其乐融融的满足,仿佛重新回到过往的青春岁月。
儿子生长在风和日丽的21世纪,平日他得空就粘在动画片里,陪伴他的不论是《喜羊羊和灰太狼》《史迪仔》还是wǒ men熟识的《猫和老鼠》《白雪公主》,无不让他喜形于色,爆笑连连。
抚今追昔,从硕大的露天电影到方寸之间的荧屏,我不禁感叹起生活的巨变。光阴荏苒,光影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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