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旅游变成了一种时尚,能开发的资源井喷呈现。西北的故地也不错过绝好的机会,大力挖掘了几处不错的景区。说到旅游,春天百花绽放,绿叶嫩黄,一片清新气象。但春天的景就像一个刚洗完脸尚未换新衣的小姑娘,总觉得她还需要装扮。夏天炎热,知了的鸣叫一声接着一声,蚊蝇们围着牛骡嗡嗡嘤嘤,难以驱赶。虽说故乡的夏天有点清凉,甚是避暑胜地。这倒不假,二十多度的气温,要是下点小雨,怕是穿着裙装的游人们要就地购置新衣了。我曾经在夏雨后穿过冬天才穿的小棉袄。虽然听起来有点夸张,但小时候的确这样穿过。冬天有雪,可以滑冰,去胭脂峡看瀑布被冻成冰柱。雪亮白刺眼,冰反射着冬天暖暖的阳光洒向人们。雪覆盖了大地的原色,白茫茫的一片,冷得人穿着大棉袄弯着腰缩着手。如果说喜欢,我最喜欢金秋的故乡。
夏末秋初,麦熟香飘。收割,碾场。颗粒饱满的麦粒装进粮仓,农人们脸上的喜悦胜似山野里红艳艳的山丹花。那时农人们可以闲下来,靠着树干,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喝一杯浓茶。倘若真要去我家乡,这是一个极佳的时间。没有夏天的太阳,树叶还是绿色。立秋之后,树叶开始慢慢变色,过了中秋,秋风一扫,树叶纷纷不舍地离开树枝,飘到地上,铺满道路的两旁边。贯穿村庄的一条路原来是土路,下过雨,脚踩下去,鞋子被泥汀路面粘住了。小时候身体长得快,家里人给我买的鞋往往大两三码。雨后的天气走到路上,常常是脚迈出去了,鞋子还留在原地。去山上放牛羊,也是穿父亲或母亲的雨鞋。不过,那时觉得穿雨鞋相当的洋气,高靿雨鞋的筒高及膝,穿上它就像踩着皮靴一样,走在柏油路上发出“哐哐”的声音,那时别提多神气了。在乡里的上中学时,也是很讨厌村庄的这条土路的,虽是下坡路,泥片塞在自行车的护泥瓦里,车行较难,只能扛着它一拐一拐地到柏油路,用小棍挖了塞车的泥才能骑行。放了学,又把自行车从柏油路一拐一拐地扛到家里。前两年,县里搞新农村建议,原来的那条土条被水泥硬化了,比土路强多也,也比柏油路要好。
村庄的北山头上并排立着三棵上百年的老柳树迎风扭着妙蔓的身姿,柳叶在秋风下像春季里的柳絮一样飘飘洒洒。小孩子们常爬到村上玩,或者搬一些小土块藏在茂密的树枝下扔打从老柳树路过的其他小孩子或牛羊。越是性子烈的骡马小孩子们越喜欢扔打,打在骡马的身上,骡马惊乱起来,发疯一样的到处跑,放骡马的孩子拼命地追赶。与三棵老柳树隔路相望的,是一棵山梨树。山梨树干直立,不像老柳树们弯弯扭扭,枝杆也没有老柳树茂密,直直的一根树杆,看起来光溜溜地挺着,头顶上突然划下半圆绿色。我形象地把山梨树称为“锅盖头”。山梨树上的山梨果粒小,直径与一毛硬币差不多,平常从树上掉下来一两颗,咬一下,酸涩得要命。所以这查山梨树上的山梨是最后才收获的。霜封之后,一场秋霜就像在焯过的青菜泼了一勺油,再不好吃的山梨在这时都变得好起来来,酸里带着甜,没有先前的苦涩。
提着竹篮,去山里采一篮的野韭菜。回到家里,砸了杏核,取出杏仁,和韭菜混在一起腌制。这是外婆的拿手菜。野韭的味很重,没过两天屋子里就可以闻到韭菜的香味。这种有吃后余味很重的菜品才能在晚上的时候才可以吃,白天吃完之后出行,还没有开口说话,旁边的人已经闻到了一种野韭的味道。
大山里的山梨金灿灿地招呼着农人们采摘。农人们在大山里久了,他们知道哪座山上的山梨好吃,大而甜。有的农人们把山梨摘回家,找一个大纸箱,先在纸箱的底部和四周布满蒿草,把山梨倒进纸箱,再盖一层蒿草,封箱。农人们把这个工序称为“捂山梨”。过一周左右,金黄色光亮的变成了咖啡色,吃起来不点都感觉不到酸味,甜甜的很可口。以前每户农家都有“捂山梨”,一进村庄,空气里弥漫着山梨的诱人的香气。桑葚红得有点发黑,外形更像是被浓缩了的一大串的葡萄。吃过又葚的手会变得很黑。不过这倒不算什么,更伤手的便是吃新鲜的核桃。核桃成熟时外边包厚厚的绿层,要用钝器把绿层剥去才能取到里的面的核桃。小孩子们喜欢用石头或砖头直接砸,他们嫌剥起来麻烦。被石头砸过之后,果仁也碎了,吃起来果仁里总会夹一些尘土,咯牙难受,只好吐掉漱口。缠着树木有藤的,便是野葡萄。果粒与玉米粒大小相仿,黑红色的,吃起来酸酸的。我起初以为野葡萄像电视里的那样一大串一大串的,后来爬上树我才知道,黑黑的,小小粒,一粒接着一粒地长,那时还有些失望。还有一种常见的名叫“野柿子”,通常是两粒长在一起的,形装如西红柿的缘故才起的名吧。不如它也没有西红柿那么大,果粒与玉米粒相差无几。去了一趟大山,已经被山里的野果撑得肚如大鼓了。
回到家里,母亲端过从自家园子里采摘的“倭瓜”。一起到“倭”,我就想到“倭寇”,以前误以为“倭瓜”是从日本引进了,后来才明白“倭”是“小”的意思。但“倭瓜”并不小,这种瓜与其他的瓜相比没有外皮,吃起来甜甜的。白水煮土豆、白水煮玉米,只要是煮的,村庄的都喜欢用白水煮,不放盐巴也不撒糖,但煮出来的食物自然会有一种香甜的味道。吃着白水煮的玉米、土豆,再夹一筷母亲腌制的咸菜,顺口,下咽,那感觉想得人真是陶醉。妻喜欢做蒸鸡。宰过的土鸡去毛去内脏,剁成块放在铺了一层土豆块的蒸板上,锅烧半个小左右。于是,又一股让人涎流水止的农家小吃呈现在我面前了。肚子已经很饱了,眼睛还是馋着的,夹一块鸡肉,嘴已经饱得张不开了。
院子中央立着的根水管,是近两年才接的自来水,哗哗地流着水。远处的村庄的废墟被绿色包围着。漫步在水泥路上,路两旁边的云杉和松树的针叶依旧是绿。路上,飘来一片杨树的叶子,泛着黄色。秋风一吹,黄色的叶子又随风从我的面前消失了。再寻它时,一片桦树林里,一个农人正在弯着身子扫树下的落叶。回眸望一眼如黑丝带一般贯穿整个村子的柏油路,弟弟的农用车在路上开得正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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