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莫桑城的时候,正直日头洒落第一缕曙光。我跑下船来,见着四周熟悉景象,顿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夫君在后跟上我,我回头对他嫣然一笑,便是如这清晨一般美好。
或许是尚早的缘故,路上只见零星行人。wǒ men却也不愿动用妖法,只借着双腿,缓步从容,并肩而行。
wǒ men携手沉默,好似就这么慢慢的走,就能走到天荒地老。不,即使到了天荒地老,也要继续走下去,走到一同消亡。
徐徐风吹,衣媚飞翔,便是在这份舒爽里,相依,沉醉。
大概一个多时辰之后,wǒ men才看到七家那扇朱红大门。所谓近乡情怯,我此时竟有些迟疑,不知该如何面对门里的人。夫君走上前,安抚的拍拍我的肩膀,然后,扣门。我忙抓住他的手,心里安定下来。有她与我一起,我怕什么?
‘大小姐,姑爷,居然是你们回来了’!看门的七伯看到门外的wǒ men,欣喜又不可置信,不满皱纹的脸上滑过思念,不愧我当初待他们这么好。
我忙迎上前,心里的忐忑一扫而光,只剩了对亲人的依恋:‘七伯最近身体怎么样?我爹娘最近怎样,大家都好吗’?
‘好,老爷和二姨太都很好,我也很好,大家……’。
听七伯说爹娘都好,我挂念的心总算得了安慰。但又见七伯欲言又止,那心复又提到嗓子眼:‘大家怎么了’?
‘大家都好,只是……’。
‘只是什么’?七伯的反应让我知道肯定有事,但又不知是谁出了事,怎样的事,手上立刻冒了一层博汗。
夫君握住我的手,用密语到:‘别怕,有我在呢’。
我轻轻点头,抓紧夫君的手又问七伯:‘只是什么’?
七伯没答,正巧一个丫鬟匆匆跑进门来:‘七伯在派几个丫鬟来吧,我实在看不住彩霞’。说完,她才发觉我在场,接下来的话硬生生咽下喉咙,低着头站在七伯身旁,向个做错事的孩子。
‘巧盈,怎么了,彩霞发生什么事了吗’?居然是彩霞,那个爱哭的彩霞,我最放心不下的彩霞。莫非是静宁对她不好?她怎会有事。我一下子慌了,牙齿打着颤到。
巧盈看向七伯,见对方点头,才叹了口气对我解释:‘彩霞封了’。
‘什么’?我脑中嗡的巨响,怎么会呢?那样好的姑娘。一时间,我像个脱力的木偶,身子往下坠去。为什么是彩霞?从小爹娘对我不冷不热,大娘更是看我不顺眼,只有彩霞,只有彩霞像个姐姐,细心照料我。尽管她比我小,也比我爱哭,比我软弱,但这丝毫不影响她曾经是我精神支柱的事实。
夫君在后拖住我的身子,不管众目睽睽,竟直接将我拥在怀里,在不肯撒手。‘怎么回事?好好的人怎么会封了’?他问。
‘因为,因为静宁被人陷害入了监牢,说,说等到秋天就要处斩。彩霞经不住打击,就封了’。巧盈断断续续的解释道,越想越难过,自己擦擦眼泪,抽噎起来。
‘静宁犯了什么罪’?夫君又问。
‘不知道。已问起这些,彩霞就会精神失常’。巧盈到。
‘彩霞现在在哪’?
‘在她家里,我带你们去’。巧盈嘴快,没注意七伯眼中的阻止之意。
‘大小姐要不先留下来’。七伯还是打断道,他大概是担心我接受不了峰巅的彩霞,想暂时瞒住我。
我刚想说:‘没事’,还没等开口,夫君已经到:‘没事,有我在,不用担心她’。
心头似有蓉蓉暖意萦绕,但因为彩霞的事,心里还是坠坠的。不知道凭wǒ men的妖法,可否能救下彩霞。
‘我要去给阿宁送饭,也不知道他迈出了多少字画’。
还没进门,就已听见彩霞的大叫。我微微低了头,这么多年,何时见彩霞大声说过话,如今……
‘砰’的,两扇木门被人猛力撞开,又反弹在一旁石壁上,发出砰的巨响。随即,披头散发的姑娘冲出门来,身后几个小丫鬟努力抓住她,又被挣脱。
‘彩霞’。我推开夫君,朝着彩霞迎了上去。彩霞诡异的看了我一眼,嘿嘿笑起来:‘阿宁你回来了’。
我愣了下,眼窝立即湿了。我想将错就错,先装着静宁,说不定能骗她回去:‘彩霞,我回来了,wǒ men回家’。
她乖顺的‘嗯’了一声,却在我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下一秒她又瞪眼咆哮:‘你才不是阿宁,阿宁不会叫我彩霞’。
我愕然,她推我个踉跄,自己又朝外跑去。我不管不顾的又抱紧她,任凭她将拳头一个个砸上我的身体。那些拳头看似用了很大力道,砸下来却不疼,我微疑惑了下这一怪异现象,随即明白,是夫君用妖法护住了我。
没了后顾之忧,我一心放在彩霞身上,大声对她喊话:‘彩霞,我是小姐呀,你从小陪着的小姐呀。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爬树,不小心摔了下来,是你接住了我。结果我没受伤,你却跌破了腿,回家还被大娘骂。还有,有一次wǒ men一起去称独木舟,我玩水不小心,掉进水里。当时你第一个跳下来救我,你怎么这么傻,你自己也不会水呀。那时候我问你“为什么要跳下来,不怕被水溺死吗”?你回答我,“怕,但是小姐在下面”。还有,还有,还有一次……’我不停说,将回忆里的点点滴滴都说了一遍。砸在身上的拳头逐渐停止,良久,才听彩霞嘶哑着声音道:‘小姐’。
‘嗯,嗯,我是小姐,彩霞你一定要好起来’。说着,我抱着彩霞,两人哭成了一个。
我不知道她恢复了多少,只知道自己十分动情。不知道过了多久,wǒ men的情绪逐渐平复,夫君拍拍我的肩膀,到:‘带她回去吧’。
我点点头,拉着彩霞进了屋子。夫君摆手让下人们都退出去,才对我到:‘让我给她治疗’。
我默默放开彩霞,看着夫君在那里忙活。几根金针扎入,白衣翩翩的夫君,还真有点神医的架势。
忙活好一阵,彩霞从又睁开眼睛,眼中已有了神采:‘小姐,你回来了’。她声音里有些跃进浮华的沧桑,在不是我印象里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我握住彩霞的手,却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是说:‘彩霞,你别着急,wǒ men会想办法救出静宁的。你知道,我夫君不是人类,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嗯’,她录了一丝微笑,蹙紧的眉头却为松开,大概只是为了让我放心才笑的。毕竟从小,她就会想方设法的让我安心。彩霞,还是那个我熟悉的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