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姗姗
15岁时,我到离家很远的高中就读。
进入班级的第一天,大家都兴奋得叽叽喳喳。有人热情地问我:“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头也没抬,翻着课本,面无表情地说:“杜嫣然。”周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同桌不满地嘀咕:“摆一张臭脸给谁看。”我知道,和小学和初中一样,我高中生活又要在孤独中度过了。
从小到大,我都是独来独往,其实谁愿意做独行者呢,只是,我的眼睛有点残疾,是斜视。自从青春期开始,我都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避免和别人目光接触。我宁愿当主动的逃离者,也不愿意被嘲笑和讥讽。
班主任是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她年轻时尚,活泼,迅速俘获了wǒ men班同学的心。她非常愿意亲近wǒ men,也多次在班上表扬我的作文。可面对她时,我从来都是低着头,我不愿意在最喜欢的老师面前暴露自己的缺陷。
一个周末,wǒ men在学校里上自习。课间,大家都在一起打打闹闹。我坐在位置上看书,看的是《茶花女》,我被书中作者唯美凄婉的爱情故事深深打动了。想到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爱情,眼睛不由自主地落下来。我拿出纸巾擦泪,把眼镜放到了一边。
突然,听到有人在小声的议论,nǐ kàn杜嫣然,她看书的眼神怎么…我抬头一看,同桌惊讶地看着我。我正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的脸色阴沉下来:“你干嘛瞥我。”其实我只是正常地看她,只是因为角度不对,她误解成瞥。我的眼镜,我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赶紧四处找我的眼镜。看着我的眼神惊慌地左顾右盼,她突然恍然大悟,原来你…
我急得汗都出来了,如果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拆穿,我的自尊就会完全扫地。我连想当个封闭自己的鼹鼠都不能了,如何在学校里待下去呢。我像个溺水的人,绝望地想跑出教室,突然有个窈窕的身影一下子挡在我的面前,是班主任。她拿起我桌上的小说,调皮地笑起来:“原来嫣然在学茶花女的如水眼眸啊。”说完她笑着对我挤挤眼,说:“大家看我学得像不像。”她把眼睛集中到一边,又带点朦胧的神情,下巴一抬,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她对着男生说:“帅哥们,是不是被迷倒了。”教室里所有人都笑起来了,班主任说:“看,还是嫣然媚眼抛得最好,简直是媚眼皇后。”
她从兜里拿出一面小镜子,我看到镜子里的人面色红润,嘴角带着丝丝笑意,半羞半笑的眼风看向一边,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还可以这样妩媚动人。班主任说:“这次班里的舞台剧《茶花女》就由嫣然同学担任主角了,同学们同意吗。”所有的同学都热烈地鼓起掌来,大声喊着:“同意。”
从那天起,我就不眠不休地参与排练了。改剧本,讨论台词,在和同学们密切的接触中,我开朗了许多。当演出结束,看着满台的掌声和鲜花,我第一次感到了巨大的成就感。以后,我摘掉了厚厚的眼镜,总是尽量把微笑挂在嘴上,学习成绩也有了很大进步。我不知道别人发现了我的缺陷没有,但直到毕业,都没有人提起过。
毕业之际,我考上了外省的一所重点大学。临别之际,wǒ men每个人都和班主任去拥抱,轮到我时,她悄悄地在我耳边说:“再见了,才华横溢的如水眼眸。”
再见了,我的眼泪悄悄滚落,亲爱的老师,你马上就会看到我悄悄放在你办公室里的临别贺卡,上面只有三个字: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