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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夕妄想 来日方长

收录时间:2021/7/27 4:39:42

关键字:黎耀辉  何宝荣  公寓  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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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耀辉,不如wǒ men由头来过。”该说的话终究会说出,可黎耀辉始终不敢看向何宝荣的双眸,就算再过一万年,他也逃不掉何宝荣的魔网。

  由头来过的那一天,4月17日,是黎耀辉的第34个生日。并非是何宝荣有意凑巧,只是那天黎耀辉回到了那间小屋,守株待兔确实有用。但何宝荣又怎敢过去叨扰,他怕黎耀辉再次拒绝他,也为了脸面,每次离开后总是这样,双方的自尊总把累积的思念,读成再见。何宝荣总是当最先提出的那人,“由头来过”也给了两人回旋的余地。

  “总是要在一起的,谁先认错没关系,只要能在一起就好。”

  就像分开的那天,仍是1996年内寻常的某一天,天气已经连续阴了一周,公寓外煮云吞面的小店已经挤满,公寓里的黎耀辉还在蒸饭,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不晓得是谁,只觉得可能是收租婆。

  “等一下!”正在奇怪怎么这么早就来收房租,黎耀辉擦擦手拉开了门。

  并不是收租婆肥胖的身体,而是何宝荣。

  “黎耀辉,生日快乐。”何宝荣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只是希冀爱人不要将他拒之门外。

  “做咩呀?”

  “公寓钥匙我没带,回不了家,倒是你拿着我的钥匙随便进出呀!”依旧是嘴硬不肯说出口。

  “钥匙给你!”如同一个信物,被黎耀辉丢到了楼梯上。

  何宝荣与钥匙对望了一眼,时间静止,然后颤颤巍巍走到楼梯上,坐下,捡了起来,抬起头盯望黎耀辉,与这串钥匙一样,都是被他抛弃的东西。黎耀辉并没有关门,钥匙已在何宝荣手上,关门又无济于事。

  一个男人,如今却像一个小孩儿,失魂落魄瘫坐在楼梯上,杏色皮衣黑色长裤,唇间含着一根烟,那么妖娆,那么天真。黎耀辉再也不能置之不理,时间推移回22年前,也是这般抱膝无助,整个楼梯间再冗杂的声音,也抵不过他耳边烧红的嗡鸣声。

  “黎耀辉,不如wǒ men由头来过。”何宝荣抬起头,走到楼梯边的黎耀辉怔住了,眼睛即刻从他身上跳到下一阶楼梯。双唇微张,如鲠在喉,何宝荣也缓缓低下头,随着黎耀辉的脚步进了公寓。

  “如果我没钱,你还会回来吗?”

  “我不信,有什么东西能抵得过17几年的感情。”

  “咱们一起去。”

  “哪里?”

  “你最中意的自驾游。”

  “你知道我最中意的是你。”

  1979年,黎耀辉17岁,何宝荣18岁,正值青春年华,意气风发,两人定情。何宝荣曾试探问过黎耀辉准备找一个怎样的对象,他只回答:“未来还有几十年,找一个顺眼点的就很好,如果是自己中意的就更好了。你呢?”

  “只要是你我就中意。”

  那天,星空灿烂,路灯点点,黎耀辉骑车直到公寓外,推开门,何宝荣身穿一身豹纹皮草大衣,白色手套夹带一根烟,卷发盘起,额前几缕垂发,涂着鲜艳的口红,戴着黑色墨镜,轻轻倚在柜子前,岂是一个美艳形容的了!

  “细蚊仔呀~我这个女仔靓唔靓,顺唔顺眼?”

  何宝荣最令人着迷的是他清楚自己的魅力,如同午夜时分那株魅人心魄的娇艳玫瑰,让任何人心甘情愿痴醉于他的身躯之下。但他又是黎耀辉手中的一张风筝,只会跟随黎耀辉飘荡,即使他飞得多高多远,最后都只会飞回原地停歇。只要黎耀辉不放手,他总有可以休憩的地方,只要黎耀辉轻轻一拉,那风筝就会不顾地扑回来。

  五年模糊的感情,最后何宝荣捅破了这层窗纱纸,与其每日刻意保持距离的生活,不如牵起手光明正大的宣布于世界。少年时的欢喜,但凡有一根导火索,就会猛然燃烧起来,不可遏制,烧尽距离,烧尽偏见,烧尽隔阂,烧尽阻碍,直至两颗心脏跨越万难来碰面。

  什么时候开始心动的呢?可能是某一晚何宝荣馋鱼,黎耀辉便应声给他买回一条鱼自己炸,也许是命中该遭此一劫,一根鱼刺卡住了嗓子,刺破了蠢蠢欲动的模糊取向。黎耀辉正打着手电筒寻找着那根刺,异物感在何宝荣喉咙中越来越强烈,似要挑破喉腔喷涌而出,惨叫声蔓延在房间四周,历经一场折磨,猛一呕吐,连刺带血吐了出来,人总算被救了回来,但劫后余生的泪痕还在脸上挂着。

  “好疼。”何宝荣痛苦地握住黎耀辉的手抱怨道。

  “知道疼就吃慢点嘛,整天吃的那么快!”黎耀辉心疼地用手轻抚着何宝荣的头发说道。

  一霎,何宝荣扑了上来,把头埋在黎耀辉怀中轻声啜泣,将满心委屈传达给他。面对何宝荣如此亲昵的动作,黎耀辉呆住了,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在世界上的这十五年,这是第一次有人同他这样做。黎耀辉的无趣,沉默孤僻众所周知,他擅长伪装,习惯于把自己裹起来,多数活在自己的一方小小天地里,外人也无法窥探他的情绪和想法,但何宝荣这一搂,触碰到了别人无法见到的禁区。

  过后,两人的关系变得刻意紧张起来,谁都心照不宣地不提起那次的事故,也都不再吵嚷着吃鱼,黎耀辉只是负责每日送饭菜,何宝荣也有意躲避,但这样做根本不会淡化记忆,只会让种子在大脑深处发芽,疯狂生长。他们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所以才不敢迈出去,即使这样,伦理与情爱仍在激烈碰撞,不可收拾。长达两年,两人没有做过一次逾矩的事情,说过一次不合时宜的话语,但这过程中的艰辛忍耐只有自己明白。

  “wǒ men两个要到世界最极致的地方去,去看最靓的风景,去玩最劲的游戏!”

  “比如?”

  “现在还不晓得,没关系,来日方长,以后肯定有机会一起去!”

  何宝荣很喜欢讲“以后”,那是一个寄托着未来与梦想的词,那个词里有一切遥不可及的事情。也确实是一种慰藉,嘴上说着的诺言,心里却明镜儿一般明白世上还有“有限”这个词。憧憬遥远美好未来,但现世能力有限。

  曾听黎耀辉讲过一段剧本台词:“在一个冬天的早晨,非常明亮的天空,在无边的海上,有一条轻得像海燕似的小帆船,海风吹得紧,空气有点腥……wǒ men坐在船头,望着前面,前面就是wǒ men的世界。”这段让何宝荣如痴如醉,他无法倾诉他的理想世界,但黎耀辉借着别人的语言给他描绘了出来,就是这般,就是这般自由美好!

  对于黎耀辉来讲,“以后”真的很远,是时间线上的长,是前程中的迷惘:或许将来某个时刻,某个转移时空,他俩就真的在一起了,同时穿梭地球,越过大洋,跨过山脉,放纵天地人世间,兑现“以后”的诺言。都讲“三十而立”,黎耀辉在市井街巷的影响下快速成长,只留何宝荣一人在原地踏步,他从未得到世界的溺爱,但得到了黎耀辉所有的偏爱,这偏爱是黎耀辉急剧成长下给他的庇佑。

  5月12日,他们离开那间承载着所有记忆的公寓,开着那辆小车准备从香港启程。来日方长,他们要去自由女神像前合影留念,去繁华伦敦逛街,再去尼亚加拉大瀑布冲凉,登上富士山,去撒哈拉沙漠骑骆驼寻宝藏,到荷兰欣赏郁金香,最后到达南美,听闻那是距香港最远的地方,世界尽头的灯塔在乌斯怀亚比格尔海峡矗立。等到一切都游览完毕,他们会再偷偷回来,回家途中,风过发梢,风里笑着风里唱,回到小公寓,安心睡上一觉,将房间摆满照片,等到以后拿来慢慢回味。

  一切若都如理想中那么丰满美好,也便好了,现实又是如此骨感可笑,好像在编造一个美丽的谎言。两人都在看地图,一路跌跌撞撞,要留哪位记住往返的路呢?世间有那么多条路可寻,何必只想着原途返回,择另一条路也未尝不可。

黎耀辉  何宝荣  公寓  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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