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天井里面有两棵枣树,在北屋门口的右侧,婆枣树和小枣树一左一右,婆枣树比小枣树的躯干要粗些,粗细接近水桶桶底。两棵枣树枝繁叶茂,树冠遮住多半个天井,北屋,东屋,西屋的屋顶,也是被护佑在树枝之下。春天,杨柳青青,芳草吐绿,只有枣树发芽最晚。田里的小麦开始秀穗,才是枣花开花的季节。枣花飘香,香满天井,香飘四周。吸引着蜜蜂飞的嗡嗡作响,忙着采蜜。燕子,麻雀在枣树枝上也是飞来飞去,好不自在。
“七月十五红腚桘,八月十五乱打枣,”是娘的话。意思是到了农历的七月十五前后,枣儿才开始在屁股部位出现红晕,到了农历八月十五枣儿就红了,基本上都熟了。这是人们盼望的时刻,特别是玩耍的孩子们,能够吃到新鲜的红枣儿了。两棵枣树特别茂盛,结的红枣儿也是硕果累累。
收获红枣儿,叫打枣儿。一般都是早晨起来打枣儿,家里人大人孩子都参与其中,手拿竹竿或棍棒,在地面上,在屋顶上,在树干上,挥舞着杆棒,打的树枝霹雳啪啦。红枣儿应声哗哗下落,东滚西蹦,好不热闹。时间不长,房顶上,天井里红枣儿夹裹着枣树叶铺满了一地,望着满地红彤彤金灿灿的鲜枣儿,听着“咔”“咔”嘴里咬枣儿的清脆声,香甜可口沁人心脾,丰收的喜悦更是挂在了大人和孩子们的脸上。当看到被打折落在地上的枣树枝,自己感觉是不是打枣儿手重了?老人们却说:越打树越旺,来年长的枣儿越多。摘枣儿打枣儿,爬上爬下,自己练就了一身轻功,上屋顶,不用梯子,顺着婆枣树三下五除二,就直接上到北屋上,印象中没有人比我上的快。
枣树生长期比柳树、杨树、榆树等树种缓慢。这么粗的两棵枣树,得需要多少年才能长这么大?家里就数爷爷的岁数最大,用现在的话说,这个问题问爷爷最靠谱。结果爷爷的回答也没有让我十分满意。爷爷说,他记事的时候,这两棵枣树就在这里,那时候这两棵枣树就不细了。是谁栽的,又是哪一年栽的,爷爷说他也说不上来。
当年老家的两棵枣树,一棵婆枣树,一棵小枣树,一左一右,挺拔伟岸,枝繁叶茂,挡风遮雨,护佑着一家老小。他一起陪伴着wǒ men的童年,分享了wǒ men几多欢乐,几多忧愁。又先后目送着wǒ men四个兄弟,背起背包迈出家门,脚踩着老家的红泥巴,头顶着路边的高粱花,沿着蜿蜒泥泞的羊肠小路,懵懵懂懂去寻找属于wǒ men自己未来的人生之路。wǒ men兄弟四人,无论是跨过鸭绿江抗美援朝,还是“三支两军”镇守九江;无论是装甲劲旅驰骋胶东大地,还是对越反击战备战中苏边境。两棵枣树就像爷爷奶奶,父亲面包母亲一样,护佑着wǒ men兄弟,战斗工作,学习生活在祖国的四面八方。
星转斗移,沧海桑田,爷爷奶奶,父母至亲都先后故去。虽是自然法则,然而,仍深深地怀念并感恩爷爷奶奶和父母至亲给予wǒ men的恩泽。当年的儿子,孙子,现在也成了父亲母亲、爷爷奶奶。庚子年初,百年不遇的新冠疫灾肆虐大地,两棵枣树仍然在护佑着他的子孙平安,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