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吕虎平
烟花拍打着窗棂,许久,以为是在未醒的梦中。
中秋的夜晚,梦中的我,在乡间的陋巷举着儿时的灯笼,内心便温暖了几分。翻一本晦涩的书,不知不觉便又睡去。祖母总要在中秋的夜晚,用一只小巧的青花瓷碗,盛半碗青油,在麦秆上裹缠了棉芯,点亮了长明灯。这样的夜晚,喜欢将灯全部打开,整个屋子便灿若白昼。祖母用这样的方式为全家祈福,我用这样的方式祭奠故去的祖母。
烟花绽放,真切的脆响,远远近近,庞大绵密。梦有时真切,有时恍恍惚惚似醒非醒,像中场休息,然后让意识继续流动,将尾声续完。有时,梦的触角撩拨得太紧,仿如惊鸿一瞥,便不知去向。昨夜的半杯法国红,仍置于床头柜,酽酽的,祖母慈祥的眼神在杯中晃悠。
祖母出身大家,曾经高贵过、富有过,最终却因一场劫难跌入低谷。母亲身怀六甲,想着未曾出世的孩子,注定了要承载大人难以承受的苦难,她如何能存有生之希望,割腕自尽也许是唯一的选择。刚刚两岁的二姐,突然醒来,翻身坐在炕上,哭喊着肚子饿。母亲突然醒悟,抱起二姐哭到天明。春节的时候,母亲生下了一个男婴,那个孩子就是我。
故事的结局有各种可能,我设想着一种又一种。在我内心深处,从未改变过唯一的忧伤,属于那些构成我一生历程中被复制的孤独。
昨夜的烟花已经散尽,暖暖的阳光破窗而入。新的一天,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