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龙
当一粒沙坠入了尘世,便开始有了敦煌。
去往莫高窟的路上,汽车像一支利箭穿过无际的荒漠。笔直的沥青公路宛若一条奔腾的河流,汩汩流向远方。缓步的骆驼,成为了大漠的文字与符号。也许,只有这块广袤苍劲的土地才能够扛得起莫高窟的厚重。
我去过龙门石窟,也到过云冈石窟,但都没有莫高窟让我震撼。莫高窟并不限于一个朝代的集中叙述,它是一幅色彩斑斓、留白丰富的画作,历史的笔停在哪儿,续写的情思就会在哪儿闪烁。
莫高窟中除了高大的佛像,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色彩鲜艳的壁画,走近细细欣赏,仿佛还能感觉到历史的呼吸和余温。这些壁画的观感全然不像后现代主义的作品,时常带有视觉上的锋芒,而是温和、恬静。赏画时,人们尽可抛却思绪上的繁芜,让心如溪水,在画中流淌。
莫高窟前曾经还有一条河流,不过早已干涸,只留下一片白杨讲述着过去和未来。那星星点点挣扎出的绿色,在大漠中格外耀眼,那是一种生命的傲慢。那一列列守住水土的白杨,它们知道自己正面临着大漠的吞噬,可却从未有半分退缩。
莫高窟的九层楼,像一只拥有鸿鹄之志、展开双翼的鹏鸟,想要在历史的长河里快意腾飞,而wǒ men这些生如蜉蝣的凡人,永远都不会明白。藏经阁里的经书大部分都已丢失,许多宝贵文物流落在世界各处。历史的伤疤,赫然展开,疼痛依然。
不远处便是月牙泉。月牙泉深掩于巍峨的鸣沙山之中,鸣沙山的沙丘,如一座座雄伟的山峰,那些成功登上险峰的勇士,到这里未必仍有续写巅峰的勇气。月牙泉如一滴泪水意外地坠入茫茫大漠,即便无人能懂它的苦涩与凄怆,但它却始终在人们耳畔召唤——“也许你们不懂这种爱恋,除非也去那里看看。”
我拿着背来的吉他现学了《月牙泉》这首歌,准备和朋友以月牙泉为背景合唱一次。wǒ men重来了近三十遍,才终于准确流畅地唱完了。我知道月牙泉是不缺坚韧的,因为再恶劣的处境,它都不会让生命之水干涸,那么就在此收下我的赞歌吧。
鸣月阁。鸣月阁是一把剑,一把无坚不摧、所向披靡的剑,它向世人昭示着月牙泉伟岸屹立的精神高度——隐忍,孤寂,然而坚韧。于是,洞庭之上,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岳阳楼;豫章故郡,有“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滕王阁。它们地处繁华,为文人墨客所歌咏,为世人所瞻仰。而大漠深处,鸣月阁,沉默不语,在寂寂岁月中孤独守望。
我和朋友冲上鸣沙山。站在山顶瞭望月牙泉时,我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此刻自己若是想要高飞,便能在这鸣沙山上立马长出一双翅膀。回望着身后那漫漫沙漠,我竭力想象着视野所不及的远方,会是怎样一片广袤的精神领地。此情此景,wǒ men情不自禁地再次以月牙泉为背景,弹着吉他高歌起来。这一刻,鸣沙山的风沙,是wǒ men歌声的交响;这一刻,生命的激荡,是wǒ men青春的模样。
作者简介:
曾龙,生于1997年,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会员,鼎城区新的社会阶层联合会秘书长,十五岁开始独自背包旅行,二十岁走遍中国大陆,曾经用音乐和朗诵的方式巡演过大西北;曾获得过近七十个文学奖项;有作品被翻译成韩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