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第一次看到这本书是高一时在同学的课桌上,那应该是它被出版的第三年,我曾好多次冲动想要翻阅它,但都未付诸行动。奇怪的定律,旦凡在班级里出现过的小说都有着同样的下场--“消失不见”,不管是以何种形式。
如今又一个三年后,我才将它记起并读完。它不浮夸荒诞却真实流畅,一天的时间就足够用来结束这场沉浸在书中的绝望里透露一丝希望的旅行。在我看来,第一流的小说必须具备一个特质-“情感的真实”,所以时隔再久依然能将人打动。
在小说和电影中,常常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勇于献身者,最后的结局往往是彻底献身。当我合上书本后的第一感觉并不是抱怨阿米尔年幼时的所作所为,而是为哈桑的献身而感到不甘。于是“爱的炮灰”这个词汇常常在我脑海中盘旋。或许,许多人会感动于小说里的一句话“哈桑从未拒绝我任何事情。”在很多人看来这是多么忠诚的爱。然而,当我读到这句话时是痛苦的,我讨厌这个句子,以及这个句子中对哈桑这种情感的赞誉。
“我(哈桑)宁愿吃泥巴也不骗你。”鼓励朋友的话
“真的吗?你会那样做?”
“做什么?”
“如果我让你吃泥巴,你会吃吗?”工作总结结尾
“如果你要求,我会的。不过我怀疑,你是否会让我这么做。你会吗,阿米尔少爷?”
这是一段书中的对话,哈桑的反问令阿米尔尴尬,他宁愿自己没有质疑哈桑的忠诚。然而,哈桑不久后还是做了炮灰。
那时阿米尔12岁哈桑11岁,他们参加过的最后一届喀布尔的风筝大赛,大赛比的不是谁的风筝飞得更高更漂亮,而是比谁的风筝能摧毁别人的风筝,幸存到最后。但最大的荣耀是追到最后一只被割断的风筝。阿米尔无比渴望得到这只风筝,因为他最大的愿望是得到并独吞父亲的爱,他认为这只蓝风筝是他打开父亲心扉的一把钥匙。
阿米尔的风筝是最后的“幸存者”,而哈桑也为他追到了最后一只被割断的蓝风筝。哈桑知道阿米尔的愿望,为了捍卫这个蓝风筝,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被阿塞夫和他的党羽强奸,这是阿富汗男人最大的羞辱,跟何况那时他还是个孩子。当阿米尔发现哈桑时就躲在旁边观看,孱弱的他没胆量阻止阿塞夫的暴行,而是选择逃避,他也将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并持久的代价。
于是,哈桑就沦为了阿米尔的炮灰,他付出了鲜血、创伤和荣誉,而换取的只是阿米尔与爸爸亲近的愿望得以实现,但他全然不知自己也是爸爸的一部分。
倘若说了第一个谎话,那么将来必定要不停地继续说谎来维持这个谎言。为了得到父亲的爱,也许哈桑是必须付出的代价,是我必须宰割的羔羊,我无数次这样说服自己。阿米尔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维持着这份亲近,同时他内心的罪恶感也仿佛被恶魔的利爪不停拉扯。
绝大多数孩子学会说的第一个词汇是“妈妈”,而哈桑说出的第一个词汇却是“阿米尔”。这个细节我可以直观的理解为哈桑将阿米尔视为最亲近的人。
所有的孩子都渴望从最亲近的人获得爱,书中描述的哈桑为了达到这一点,不惜放弃所有,甚至生命。
哈桑不例外,阿米尔也不例外。阿米尔说出的第一个词汇是“爸爸”,那么爸爸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为了获得他的爱,阿米尔可以付出一切代价,并最终不惜将哈桑牺牲。
阿米尔渴望哈桑做他的炮灰,哈桑则主动愿意做阿米尔的炮灰。任何感情都是双向的,wǒ men不应该常常去怪罪被爱的一方,很多时候哈桑的悲剧往往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是他给了阿米尔伤害他的权利。
命运先使得阿里成为阿米尔父亲的炮灰,命运又使得哈桑成了阿米尔的炮灰。这双重的罪恶,使得阿米尔终将得以报应。内疚是他的报应,被阿塞夫打成兔唇是他的报应,他的妻子无法怀孕也是报应。他无法逃脱愧疚感的折磨,恰是这种愧疚感显示他仍然是一个有良知的人。
我喜欢把这一切称作轮回,作为轮回的一部分,阿米尔必须去做索拉博的炮灰,他必须以哈桑对待他的态度对待索拉博,才可能使得索拉博一点点地走出自闭,那时才意味着阿米尔的终极获救。
能停止走向万劫不复的,从来都只有自己,若不想心中保持宁静清洁,若不想无所愧疚和遗憾地活着,那么最终也只能如此而已。拉辛汗形容说:“当恶行导致善行,那就是真正的获救。”这是少数人处理歉疚的办法,也是成长为一个男人后的阿米尔的做法,也许这不是最好的办法,但这仍然称得上是勇者的道路。其实坦白地说多数人会选择阿米尔年幼时的道路——贬低或逃避甚至牺牲自己亏欠的人。
正如开头说的,时间贪婪又残酷,因为人的一辈子就是不断犯错不断救赎的过程,而每一次救赎都要经历一段时间。不幸的是阿米尔用了半辈子来纠正自己走错的道路,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