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的南京大屠杀遇难者国家公祭日前后,读到了我国媒体上的一些相关文章,但有的网文与国家公祭的基调很不和谐。如,有网文提出下列看法:①大屠杀不是人类的本性。②大屠杀发生的条件,一是服从,二是“情境”。③暗示中国人也有大屠杀的“潜能”。④中国人不应总有受害心理。这看法是据美国的两例心理学实验结果而来。
作者说的是“人类”。说大屠杀不是人类的本性,言外是说:日本人也是人类,所以大屠杀不是它的本性。依这逻辑,也能演绎出相类结论:咬人不是狗的本性,疯狗也是狗,所以咬人不是疯狗的本性。此论错在“大前提”,言外的推导结论也就错上加错。
泛说人类的本性没有意义,因为人类是分为族群、民族、国家存在的,更有不同的经历。人类的本性里确有共性——生存,发展,但也有个性——生存、发展的不同方式、手段。日本人的个性——生存发展手段——就迴异于众多亚洲人,虽然都是人类。盎格鲁萨克逊人一进美洲,印第安人就遭灭顶。郑和下西样,却给南洋、东非人带去了明帝国的丝绸和精磁。这就是人类不同个性的反差使然,虽然也都有共性,都属人类。以人类的共性掩盖个性差异,再把共性释为本性,就否认了残暴个性的存在。
作者从上述心理学实验,认为发生大屠杀这类惨案要有一定的条件:服从+“情境”。“情境”是什么?作者说,就是暴徒对被屠杀者的仇恨、鄙视、愤怒,视为猪狗不如——人类有一种潜能,就是把屠杀他人不当回事。既使控制得了自己的思想——原谅、宽恕,也很难控制得了自己的情绪。
既然这是人类的“潜能”,“潜能”就和“本性”互相掌嘴了,而且全人类都要挨这“潜能”板子。能说细菌都有害人的“潜能”,益生菌是细菌,所以也有这“潜能”吗?大屠杀的“潜能”只属于部分人类的个性,不能把这顶“潜能”的个性帽子扣在全人类——包括中国人——头上。中国人抗日14年,仅在中印缅战场象征性地处决过一次日本战俘,人数很少,因为这些人到过中国,都是加害过中国人的暴徒。日本投降,270多万日军成为中国军队的战俘。听老人讲,那时j市的日军全躲进兵营,大门紧闭,生怕中国人报仇血恨。然而受降的中国军人——不论国民党军还是八路军——不但没有对之报复,还给予人道待遇,后又全部遣送回国。此“潜能”个性何在,大道至公,历史作证。
对这“潜能”的由来,两个心理学实验说不圆,作者也没再追问。如果追问,就不得不翻检日本的族谱家史,环顾自然环境了。
日本的自然环境不佳。为生存发展,日本人磨练出一些长处,也造就了族群短处:我的是我的,公众的也是我的:鲸鱼肉,不吃白不吃。对人家的东西,我这“经济动物”可以巧取,甚至豪夺。不让夺就开战,就开杀,就大屠杀。然而南洋各岛国民众——英国人后裔的澳大利亚除外——就没有这种“潜能”,因为经历有别。
近代的日本,官僚学者西周是极端功利主义生存发展观的启蒙者。稍后的福泽谕吉发展、强化了西周的思想,力主“脱亚”,以邻为敌。这位日本近代军国主义魁首思想家,影响了日本民众的心理。所谓“维新三杰”,非出身武士,即便装军人。这些近代日本的精神领袖积淀了民众的集体无意识,包括武士道精神。从这些重量级学者的衣钵里,可以看见后来日军血屠南京的思想根基和当今日本政治右倾化的脉络。也有很多日本人没有这种“潜能”:他们清醒、正直、善良。有位日本学者访问作家粱晓声时曾感叹:中日间要是没有那场战争该多好啊!可惜这些人不是社会的主流。右翼反华势力的代表人物能够执政多年,可见现今的社会氛围了。
该文旧事重提。日本把我钓鱼岛收归国有,引发了中国人强烈的抗议和义愤:有砸日本车的,有打死买日本车的国人的,还有想跟日本打一仗的。作者抓住个别的过火行为,用归纳法,以点概面,从个别到一般,暗示中国人也有这种“潜能”。如此不当的举例,张冠李戴,中国人就成了包藏兽性“潜能”者的“陪榜”。
中国人的愤怒和极少数的出格行为缘何而来?中国人的民族个性讲究“仁”“和”。屠夫悔罪认错,即可宽恕。当年中国佛教协会主席赵朴初先生访日,曾手书鲁迅的诗句“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这是何等的胸怀和善良!中国政府和民间也力促两国友好交往。然而屠夫至今粉饰暴行,反诬“南京大屠杀”是中国人编造的,再次伤害了中国人。敢问作者,面对当年的大屠杀者及其现今又磨刀霍霍的继承者,为什么还要责备中国“很多人摆脱不了受害心态”?中国人的“受害心态”,不过是要以史为鉴、发奋图强、不再受害而已。这种心态不正常吗?
见过对我国的民族英雄、先驱、先烈们抹黑的文字。混淆黑白——如正义与邪恶,善良与残暴——的技术,有人发明了许多。比如,泛说黑白的共性,都是色彩,都有视觉效果,唯独回避色彩的个性差异——色相。又如,把黑的刷上白色或在白色上抹黑,不让人看见底色真面目。再如,拿放大境觅出白色上的一点微尘,就发现新大陆似地大 喊:“快看!它也有黑,什么白?!”或索性混合黑白成灰色:我黑,你也别想白。网络里水深,有些人的叵测心路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