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读书时,偶尔开校会,校长会鼓舞wǒ men的信心,“一定要有信心,考出好成绩!”那时看来,群情激昂。
我也就觉得,自信的人,应该很激昂。
后来年纪长了,想了想,似乎不对。
先前聊过:听语速,能判断一个人的状态。
语速快的人,容易显得紧张——因此需要加快语速,加大信息密度,说服对方。
自信的人,语速都不急。越是掌握主动权的人,语速越慢。因为,“不是为了说服你,而是通知你,wǒ men已经决定了。”
每次考试前,成绩最好的人,要么谈笑风生,要么默默坐着等开考。
大概,自信的人不用激昂,不用激动。都是宁等三分、不赶一秒的主儿——因为尽在掌握了嘛。
我以前也疑惑过:自信不自信的,不都得硬着头皮去做吗?有没有信心,区别那么大吗?
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阿加西的自传《网》里,说到他自信时,敢回出更大胆的球,预判和跑位也更果决:准知道自己能牵制对方。打起来顺风顺水。
不自信时,就会犹疑:这个球打不打得死对手?对手是不是会回到另一个角度?是不是不该全力冲刺去找哪个球?……
信心直接决定一个人是否犹疑,所以,效果是不同的。
看纳达尔在红土场上打球,也是这种感觉:在红土,他挥拍更决绝,更少去做那些多余的妥善准备,“这一拍就是敢挥尽力量!”
真是:
犹豫就会败北。果断就会白给。
1991年约翰·斯托克顿接受采访时,说他做那些绝妙的传球时并不思考。因为,“球场上你来不及思考。”
所以他也从来不看有关自己的新闻报导。他太太说,“他相信看那些评论,要么会让他自高自大,要么会让他自卑。”
他选择不想,只是默默地做。
阿伦·艾弗森高中时,橄榄球教练丹尼斯·科兹洛维斯基这么提示他:不要为各种成见或心理阴影所迷惑。
他指了指艾佛森的鞋:“你先把鞋带系好。”
艾佛森单膝跪地,双手系鞋带,一面抬头迷惑不解的看教练:“有什么问题吗?”
“看到了吗?”科兹洛维斯基说,“你系鞋带时,甚至都不需要看自己的鞋?你系鞋带时连想都不用想?对了!我就是要你这么打球,就跟系你的鞋带一样——想都不用想。在做一件事前,你脑海里先已有一幅图画,然后你就自然操作完成——就这样!”
是否犹豫,说到底,就是信心问题。
没信心的人,就像处于弱势的说服者,会说更多的话、用更快的语速、做更多的铺垫。
然而,那未必是好事。
养过猫的人都知道:猫一旦生气了,会炸毛。
那是要吃了你吗?不是的。
只是扩大自身,吓唬对手,希望把对手吓退。
偶尔还会发出低沉的声音,那是为了显得“我很厉害哒!你知道吗!”
狮子要捕猎时,不吼,不扩张自己,只是简单地扑过去,把羚羊给锁喉了。
《权力的游戏》里,泰温·兰尼斯特如是说:狮子不在乎绵羊的感受。
显得自己很强大、放大嗓子、加快语速,其实多少都有这种“我很厉害哒,你知道吗!”
——这种,wǒ men俗称为色厉内荏。
《浪客行》里,代表作者井上雄彦自己的泽庵曾对宫本武藏说:
“强大的人都很温柔呢。”
当然咯,辉煌过的人特有的信心,“我来我看我征服”的经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
迈克尔·乔丹就说得比较朴素:信心来自于充足的准备。
根据《golden boys》一书里的说法,他进入状态后有预见能力,能感受到比赛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我更愿意理解为,那是充足准备之后对比赛的反应和预判。
所以,想有信心的话,就这样吧:
充足准备,反复练习。
以及,实在没信心的话,就假装自己很有信心——温和,不多想,别回头看,别犹疑。
装久了,就会真的有信心了。
富勒先生在《西洋世界军事史》里提到过,凯撒打仗时,经常显得很大胆,甚至鲁莽。
因为凯撒相信,无论平时还是在战时,多数的困难,都是自已吓自己。
一般说来,双方彼此具有同样程度的恐惧心理——你觉得不自信,对面其实也在怕你呢。
如果有一方敢于把恐惧的心理暂时放在一边,也就等于首先踏上了走向胜利的道路——换言之,大家都不自信地面对面时,先过去的一面就赢了。
用wǒ men这里的话说,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如果没做够准备就大吼大叫地闯过去,那是鲁莽。
已经做够了准备,就直接过去吧——对面也许比你还紧张。
每一次胜利,都会是信心的养料。之后,就越来越不需要紧张,越来越不需要草木皆兵了。
你也许会成为那个大声把信心传递给伙伴的人,轮到自己时却平静甚至沉默,简简单单。